第一章(2 / 2)
「很贵吧?」
什么都没有回答的白乃突然拿起了相机。
白乃甚至没有看取景器,对着我直接按下快门。
「干什么!」
刚洗完澡的我当然没化妆,头发还湿着,穿着附近商场卖衣服的地方买的睡衣。
「非要拍的话也挑一下场合啊!」
「不要。」
白乃干脆地回答后,又按下了快门。
「别担心。之后我会检查,那种不能公开的照片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
然而我讨厌的是,自己毫无防备样子的照片存在白乃的电脑里这件事。
「不是那个问题…」
我扭过头开始擦头发。
「我想拍你平常的样子。」
过去拿着相机的白乃,总是十分认真又带着一点焦急,仿佛现在不按下快门的话,就会有什么东西坏掉一样。
这一点她现在也没有变。白乃仅仅是拿起相机就会浮现出一种紧张感。
即使我试着不去意识,也会被她的紧张感所映射。我用力擦着头,关掉电视后的房间显得异常安静。
「看这边。」
我讨厌这样,明明没有承诺过会拍这种场景。
可是我抬起无防备的脸。快门声响起。
无论怎样试着去无视,还是会非常在意。仿佛透过镜头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视线,濡湿的后颈、缠着毛巾的手、滴着水的刘海、微红的脸颊。
「平常…是?」
提问的声音在颤抖,我知道她的视线移到我颤抖的唇边。咔嚓、纤细的声音响起。我静静地屏住呼吸,连吞下唾液的声音都显得如此明显。
我们之间,存在「平常」这样的东西吗。
「一如既往。」
怎么可能做到。
我动弹不得。就像显微镜上放置的实验品一样,被固定、被翻展、无法移动。然而为了表现出自然的样子,我伸手去取吹风机。
用力按下开关,轰鸣声响起。快门的声音变得几乎听不到,但我知道白乃还在不停地拍着。
头发随风飘摇,热风吹到我的头和脖子上。我继续无言地吹干头发。
我害怕一旦停下吹风机,房间又会被寂静侵袭。越是听到快门的声音,愈是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镜头。我只能放空一般吹着头发,然而没过多久头发就变得干燥,无论如何也没法继续顶着热风,到极限了。
「抱歉,没有给客人铺的被褥,你睡在沙发上吧。」
我用听起来尽可能事务性的语气告诉她,然后站了起来。
「嗯。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
白乃放下相机让我松了一口气。
「为了摄影去过一些蛮艰苦的地方。」
我想象不出来具体的情形,只好「嗯」了一声。
「我算是昼夜颠倒的类型,你随意就好。还有不要擅自进到我的房间里。」
「我明白。」
白乃已经不再看向我,只是盯着桌子上相机的显示器。仅仅数分钟的拍摄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之后会变得怎么样呢。
想着以后的事,我逐渐失去了意识。
「做了早饭,要吃吗?」被轻声的询问叫醒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时钟的指针指向十一点,是称为早餐来说有些微妙的时间。
结果昨天不但工作也毫无进展也睡不踏实,一直迷迷糊糊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完全睡着。
我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结果吓了一跳。桌子上摆着米饭配上味增汤、甚至还有烤鱼的超级豪华早餐。
「你亲手做的吗!?」
这样豪华的早餐除了旅馆早上供应的之外从没见过,在老家的时候母亲做的也比较简朴。
白乃默默地帮我盛好饭,那个电饭锅我有一年多没用过了。
「太厉害了,果然是参加新婚修行了吧?」
「说废话之前,趁着没凉快吃吧。」
实际上我很想知道白乃现在有没有恋人,但我终究没有问她。
装着烤鱼的盘子是参加以前同事婚礼时得到的礼物,记得是收在了在柜子深处,白乃连这个都找到了。
喝了一口暖呼呼的味增汤,香气沁透了我这完全习惯昼夜颠倒自甘堕落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可能是加了特制的高汤。
「好香」
这么丰盛的早餐真的是久违了,我害怕自己感动的太明显于是把电视打开,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只有一些购物节目和综艺之类的。明明是非这么大力气做好的饭菜,白乃却狼吞虎咽般三两下的吃完了,或许是她开始工作之后养成的习惯,至少以前的她并没有吃这么快的习惯。
白乃站起身。
我纳闷她要干什么,结果她走向放在沙发上的相机。
「诶?」
趁我呆住的时候,白乃已经架好相机对着我拍了一张。我昨天就在想,她做拍摄前的准备是不是太快了点。我像是遭到枪击一样,保持拿着筷子的姿势动弹不得。
「至少让我去洗一把脸啊!」
昨天刚洗完澡时候也是,竟是拍那些我不成器的样子。
「拍的照片不会没处理过就让别人看到。」
白乃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按下快门。
平稳的早餐时光一下子消散了,电视里正讲到最近野菜价格上涨的声音异常清晰。
「就算这么说……」
要是到餐桌前梳过头发就好了。
「请保持平常吃饭的样子。」
明明就对着照相机,根本做不到啊!我突然动作变得非常僵硬,筷子这样拿可以吗、后背是不是弯得过头了,各种事情都非常在意根本是无可奈何的。
「别想太多,按平常的样子来。」
我费了好大力气,总算是能继续吃下去。
明明还想着一起吃来着,结果只有自己被留在这暴露在相机对面,总觉得有些寂寞。
平常、平常。白乃不断重复的词语,但是我却搞不懂什么是平常。
「请继续吃。」
一旦意识到一举一动都被看着,扒开鲑鱼的筷子紧张的动弹不得。白乃的视线正越过镜头,注视着我的肌肤。
咔咔、白乃按下快门。两次三次,声音响个不停。这也能算拍不出照片吗?明明拍了这么多。
就算拍三十多岁女人刚睡醒的模样,能有什么有趣的呢。
我已经不年轻了,也根本称不上美人,从前就经常被人说长了一副没什么特征的面孔。
我的照片毫无展示的价值。
那么白乃为什么要来拍我呢。
白乃拍到心满意足为止,被摆弄到四分五裂的蝴蝶。
「平常的样子,请继续。」
白乃一定会与我了结,为了启程到崭新的世界去,将过去清算,把过去忘记。
她一定是为此才来的。
我按照指示把鲑鱼肉送到嘴边,却因为过于在意相机让鱼肉掉到了膝盖上。
「啊」
咔嚓、快门又一次按下,白乃轻声地笑了出来。
・
虽然算不上一天二十四小时被她缠着,但总是在一些很意外的瞬间被白乃收录在相机里。
读书的时候、烘干刚洗完的衣服的时候、发呆望向窗外的时候。
「拍这些究竟哪里有趣了?」
「……谁知道呢」
白乃总是兴趣寥寥的回答。
日常生活的片段被拍摄说实话比我想的还要紧张,但是既然已经说了随便她拍的话,这时候我也没法再拒绝。
结果在家里任何地方都没办法放松,如果我不把卫生间的门锁上她甚至也可能进来拍吧。
「我是个老女人了吧?」
「样子很平常哦。」
又是「平常」吗。
白乃带来了她的笔记本电脑,她有时会对着电脑翻看拍好的照片,却不给我看。
「太狡猾了。」
「还不是可以看的状态。」
我有时想拍摄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呢,所以才需要查看电子图像、在电脑上进行修图处理之类的。
「那让我看看你之前拍过的照片也行,去了哪里来着,土耳其?」
「那些不适合给你看。」
「那算什么!」
不过既然作为摄影师工作的话,我想着要不要搜索一下白乃的名字呢,但终究也没做,在网络上搜索亲人的名字让我莫名的害怕。
白乃没有拍照的时候,有时会用电脑、有时在看手机、要么就是在做料理。回过神来,厨房里已经变得异常充实了。
「料理姑且算是我的爱好,交给我做就好了。」
「这个是什么调味料……」
「你连盐都不知道吗。」
「我还真没见过粉色的!」
白乃热衷又顽固的性格在料理方面也充分发挥了作用,奇怪的调味料不断增多,她离开这里之后要怎么处理那些呢。
我虽然并不十分懂菜色的好坏,所以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食材。白乃做的菜色无论哪一种都非常好吃。每当她做完饭菜就会喊我,自然而然我的生活也变得规律了起来。
「今天吃什么?」
看不习惯的如今的白乃的样子也逐渐变得习惯。本来我的身体就比任何东西都更熟悉她的氛围。我意识自己开始觉得在她身边心情会变得舒适。
明明知道这只是一时的。
我还是不习惯被拍照,不过大概是没有最开始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不管什么时候在哪被拍摄,只要无视她就好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尽可能摆出了泰然自若的样子。
「好香啊。」
「请品尝。」
我希望自己不要太过于习惯这样的生活,因为我清楚白乃很快就会再次离去。
这一天,我因为工作上的商谈要外出一趟。本想着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因为白乃说她会做好等我所以还是放弃了。
有人在家里等着我,意识到这件事时觉得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从老家搬出来之后,我就一直过着独居生活,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也从未觉得难过。
「我回来了。」
一回到家就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好像是炖菜里酱油的香气。
「晚饭是什么?」
简直就像是家人在等我一样,这么想着,我颇为讽刺地苦笑。她从最初开始就是家人,除了家人以外还能是什么呢。
「欢迎回来。」
白乃利索地在桌子上摆满饭菜,看来今天是炖菜配上冷豆腐,完全是和食搭配,以前还真没这么吃过。
我简单帮忙收拾了一下,刚和白乃一起坐下,就听到固定电话的声音响起。本打算直接无视,但是铃声一直没有停。
我没有手机,一切远程交流都通过固定电话。
(译注:此处应为bug,前文确实提过女主角用手机替代了相机,后文以没有手机为准)
「不接吗?」
虽然白乃这么说但总之很麻烦,我打算继续无视它。虽然不知道是工作上的联系还是谁,但我现在没有和别人谈话的心情。本以为过一会就会挂断,但我忘了设置过录音留言。
「喂喂,凉不在吗?」
电话机自动切换成留言模式,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等我一下!」
我慌张地接起通话器,冲到卧室里关上门。
「至少电话得接一下吧。」
通话器另一侧传来男人的声音。
「反正你也没什么正经事差不多得了!」
心脏砰砰地猛跳个不停。明明没对白乃做什么亏心事,虽然我这么认为但还是不想和他继续讲话。
随便敷衍了几句,我告诉他日后再谈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尽可能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到了餐桌,白乃正一个人平静地吃着。电视里传出新闻播报的声音。
「是谁?」
白乃若无其事地询问。
「熟人」
「那个声音我好像有印象。」
「只是普通的熟人」
我努力把意识集中到眼前的食物上。我没想到白乃还记得,但已经是相当久之前的记忆了,应该不至于确信吧。
我默默动起筷子咀嚼晚餐。还是把留言电话关了比较好,平时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没在意过这件事。
「……前未婚夫?」
「和你没有关系」
我冷冷地打断这个话题。
明明是很期待的晚餐,完全尝不出味道。
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打开。接着酒劲总算是能吃得下去。
本来今天的工作商谈就是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编辑,让我感到非常疲惫,都筑打来的电话更是雪上加霜。
吃完晚饭我本想立刻回到房间里,白乃却出声叫住了我。
「等等。」
「什么事?」
我想早点洗个澡然后睡觉。
「拍照。」
「今天我实在累得不行了。」
「只要陪我一小下就好了。」
「……随意一点也可以吗」
「坐到沙发上。」
我胡乱地坐倒在沙发上,可能也是有些醉了,就那样顺势懒散地横过来,脚搭载另一侧的扶手上。
白乃没有抱怨,只是按下快门。
「别拍啊。」
「做一些poss试试看。」
难道这样随便躺着不行吗,我本来就不擅长被拍照,自己几乎不会自拍,虽然也是因为没有可以分享的朋友。
「比V?」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办法自然地笑出来。
「不是那个,要更像模特一点。」
就算这么说我也很困惑。
我像根棒子一样僵坐在沙发上。白乃的表情藏在相机后面看不见,语气倒是和平时一样没有变。
「那算啥?」
「算了,什么样的poss都可以。」
「做不到……」
和以被拍摄为职业的模特不一样,那些理所当然的姿势都让我感到羞耻。
「既然这样,请把衣服最上面的扣子解开。」
我抬起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白乃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仍然看不见她被相机藏住的表情。
「为什么?」
「那样很合适。」
我想这不是根本没回答吗,但我就像是被操纵着一样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仅仅这种程度还完全看不到下面的肌肤。
已经关掉电视机的屋子里非常安静,打开的窗户偶尔传进来小孩子嬉闹的声音,大概是住在一楼的孩子们跑到楼下玩去了。
白乃她梦想过结婚养育孩子之类的事情吗,我不知为何突然这么想。
白乃到我家已经三天了,我却觉得她仿佛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一样。
――这个女孩是白乃酱。从今天起她就和我们一起住了。
那时的她完全是个小女孩,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的,窥察着别人的态度,像是等着指示一样。那时的我完全想不到,她会长成如今这样高大挺拔的大人。
「要再解开一个吗?」
我看着白乃的方向对她说,因为相机所以看不到她的眼睛,唯有巨大的镜头回应着我。
「解开。」
白乃淡淡地,如同医生作出指示一样说到。我慢慢把第二枚扣子解开,到这个地步可以看见里面吊带背心的橘色。
白乃的视线没有离开相机。
「……再解一个」
「全部?」
「是的。」
白乃很固执。
来我家的那天,白乃说过「不会再触碰我」。既然她这样说了就一定会信守承诺,她绝对不会主动触碰我。
我看开了似的慢慢把扣子全部解开,衬衫从手腕褪下,然后看向白乃那边。她保持架着相机的姿势,看起看来竟然有点憨憨的。
「这个呢?」
我捏着吊带给她看,白乃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有快门按下的喀哒声像是回复一样响着。
我无言地把手伸向吊带背心,脱下的时候白乃也按下了快门。
「如果裸露的更多有相应的价值就好了。」
白乃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把吊带背心放到沙发的一边,上半身变得只穿着胸罩。
没有什么好看的。
内衣什么的看起来和泳衣也没什么区别,话说回来女性之间去到浴场的话本来就无论愿不愿意都得赤裸相见。
尤其是我过了三十岁的裸体,更是没什么价值。远远说不上丰满,与标准相比说不定还略小的普通胸部。
我知道今天会是让人疲惫的商谈,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穿上了喜欢的内衣,上面缀着深酒红色的蕾丝,是高级货。虽然从未想到过会像这样给白乃看到,但还是很庆幸不是穿不出手的东西。
我能感受到视线越过镜头,注视着只穿着内衣的胸部。
我果然还是做不出什么姿势,就这样坐在沙发上。虽然不像十多岁时候对裸露感到羞耻,却感到有些冷。
「刚才来电话的是谁?」
「……和你没有关系」
「是那个人吧?背叛你的前未婚夫。为什么还会见他?他都劈腿了不是吗?」
我还在公司工作的时候,和职场上的前辈都筑订过婚,结果他出轨了。我和他去金泽的旅行,本打算拍很多观光照片来着,结果他喝酒太多大病一场,基本都是在旅馆里度过的,就算这样也很开心。
大概交往了有一年左右吧。
「说了不关你的事。」
都筑现在已经结婚了。在他之后我和几个人交往过,但是都不长久。
――偶尔陪我喝两杯吧。
即使如今被他这么邀请的时候,顺势也就该做的都做了的我说不定确实太轻浮了。
但是这样也好,或许对都筑来说我只是个约起来方便的对象,但是对我而言他也一样。
我不打算结婚,也不想有孩子。
「有一种摄影师专门拍丈夫和妻子的新婚旅行。」
白乃开始讲话却依然看不见她的表情,正对着我的只有无机质的镜头。
「从举行婚礼仪式开始,出发旅行,直到最后脱掉衣服开始做爱为止全部都拍下来。」
我和都筑利害一致,他想找不惹麻烦的女人做爱。
我放弃了很多东西,但即使是这样,也会想要和人肌肤相亲,会有性欲。会有无论是谁都好,想要被爱的夜晚。
所以说,这算不上什么。
「所以呢?」
「……我是绝对不会拍那种东西的」
为什么不拍呢,白乃没有明说理由。谁因为收不到那样的邀请,还是那种东西根本称不上作品。
「那别人去做那样的事也是无可奈何的。」
我说的有些焦躁,白乃没有对此作出回应。
「那个也脱掉。」
白乃用下巴对着我的胸罩示意。
不要,我应该这样告诉她才对。穿着内衣就算了,我可没有给人拍裸体的兴趣。虽然白乃说过不会擅自公开,但是数据意外泄露的可能并不是没有。
见我没有动作,白乃再次缓缓地说到。
「请脱掉」
我被操纵一样向背后伸出手。
然后解开了胸罩的挂钩。
胸前的压迫感消失了,胸罩缓缓地从胸前掉落。我轻轻把它叠放在刚才脱下的吊带背心上面。
按下快门的声音。我知道镜头正对着我的胸部,锁骨、然后是下面不怎么明显的谷间、成对的乳房。
全裸露出来不管怎么说也太冷了,乳首渐渐立了起来。这一切都通过镜头被白乃看着。
不知何时起我摒住了呼吸。白乃绝不靠近过来,只是缓慢改变着各种角度对我拍照。我觉得自己正就像逐渐被剥开薄薄的表皮一样。
每次按下快门,就被剥开一层。
视线越来越深入赤裸的敏感部位。
「……小白」
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像小狗一样的称呼方式。
过去我曾被母亲禁止使用这个叫法,但我顽固地坚持用这个叫她。
收养一个年纪相差这么多的孩子,我根本无法接受。问父亲也只说是受过照顾的女性的孩子,我很快就大致理解了事情。
我讨厌接纳那样的女孩到我们家。
「嗯」
白乃没有从相机后抬起头,自然地回应了我。
我经常欺负幼小的白乃。把她的筷子藏起来、把母亲的内衣扔到她上学的书包里、把她学校用的笔记本涂满墨水,都是非常幼稚的事情。
白乃从不向母亲告发。
白乃始终维持着把我当作年长者的尊重的姿态,无论我说多么过分的话都只用「嗯」回答,绝不会反抗。
「……没什么」
乳首着凉之后变得又尖又硬,主张着自己的存在。
因为最近工作很忙,有一阵子没有见过都筑。我想象要是现在去碰那尖端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我静静屏住呼吸。白乃宽厚的手正支撑着相机。
「下面也脱掉。」
白乃像是不满足一样,轻易吐出的话语。
白乃是绝对不会再触碰我的吧。
因为她说过不会再触碰。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我缓缓把手伸向裙子的挂扣,是为了谈工作而选择的很喜欢的裙子。
挂扣下面的拉链也划下来。
动作变得特别缓慢,因为不这样就动弹不得。
仿佛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像是被什么截然不同的东西填充满一样,好重。
为什么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呢。明明都是些荒唐的不行话语,难道是因为仅仅喝了一罐的啤酒吗。
我用磨磨蹭蹭的动作,把裙子脱了下来。
白乃继续用相机对着我,我只穿着和胸罩成套的深红色内裤坐在沙发上。
不容辩解的过火打扮。
我感觉到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好像氧气不能很好的被吸收一样,脑袋变得火辣辣的。
白乃向我走进了一步,一步接着一步。
但是依旧好好地架着相机,绝对没有放下的意思。
近到仿佛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吐息,但又绝对不会触碰到,只有视线越过镜头,不断地按下快门。
我害怕身体些微的动作可能改变空气的流向,所以一动不动。
沉重、却无形的东西充满在空气之中。那是只有白乃在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的东西。仿佛带着堆积重叠的时间与回忆的分量,苦涩又甘甜。
白乃正如她所宣言的那样,触手可及的距离,却绝对不会触碰我。
她什么都不说,白乃的相机无感情地按下快门。
就像美术模特一样,我突然想到。美术专业的学生画裸体也习以为常,或许照片也是一样的。
白乃绕回到我的前面,相机正对着向挺起的乳首。完全没法掩饰,每次快门按下时身体都会微微颤抖。
白乃像舔舐一样从各个角度调整镜头。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解剖的动物一样。
我感到呼吸一点一点变得粗重。
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仅仅隔了一根手指的距离,我害怕破坏空气的奇妙平衡,所以不敢大口呼吸。
干脆就这样破坏掉就好了。
如果强行打破这停滞的空气,被紧紧地抱住被强硬地推倒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如果能用稍微痛一点的强度被抓紧胸部的话。
或许一瞬间之后白乃就会打破约定,虽然这样期待着,但我知道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请把双手举起来」
白乃像冷酷的科学家一样说到,我无言的遵从。
「然后把手背到头后面」
我只是个模特罢了,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画集中一种雕塑的姿势。
变得毫无防备的胸口和腋下完全展露在视线之下,快门毫无顾虑地不停按下。
相机还是那么碍事,看不见白乃的表情。
这样的时间究竟持续了多久呢。直到我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一瞬间就像魔法消失了一样,空气缓和下来。白乃也说了一声就到这里吧。
放下相机的她的目光,直接地落在我的肌肤上。
小白,刚准备叫出口的我紧紧咬住嘴唇。
这是很普通的事情,不过是拍裸体照片罢了,对摄影师来说肯定是常有的事。
但是,我们之间从最初就不存在所谓普通。
白乃究竟想要把拍摄进行到什么时候呢。
到何时……以及,到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