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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节(2 / 2)


  熙宁九年的八月二十,史书上也只含糊其辞地记载了一些片段。

  可只有当夜身临其境的人才知道,整个大赵朝堂经历了怎样的狂风暴雨风云变幻。

  京师著名的戏班子“玉郎班”,连夜被查封,罪名是“串通反贼房十三,刺杀太尉和宰相。”班主和名震汴京的玉郎君被列为谋逆盗匪,画像通缉。开封府开始通宵达旦挨家挨户地持画像搜查。

  蔡家因与“玉郎班”的关系密切,引得官家雷霆震怒。苏瞻上书,列蔡佑十大罪。当夜蔡佑被二度罢相。

  因巩义皇陵的贡马被盗,守陵士兵死伤十几人,官家特派太尉陈青,率领禁军精锐骑兵一千人,连夜赶去巩义,彻查皇陵村,竟然正遇上胆大包天的盗匪们第二次盗马,人赃俱获,还发现永安陵和两座妃嫔墓惨遭贼人盗掘,震惊万分。

  官家下旨由陈太尉主持修复永安陵事宜。永安陵掘出的重弩和各色兵器、铠甲,几日后都被悄悄运回了京城。

  官家痛心疾首之余,又将蔡佑召入宫中当着众人骂得他狗血淋头,直骂到哽咽难语。

  蔡佑以额顿地,大哭起来:“陛下!罪臣年幼失怙,日子拮据,宗族里无人帮衬,过得艰难。这辈子拼死效命官家,为朝廷出力,从没想过搏一个贤臣之名流芳千古,罪臣目光短浅,就想多攒些钱财,好让寡母有些依靠,让子孙有些傍身之物。臣该死,臣贪财!臣罪该万死!这才被逆贼蓄意利用而懵懂不知,实在有负皇恩,但臣对陛下和大赵丹心一片,天地可鉴,唯求一死以谢陛下!”

  史官也带着恻隐之心记下了一篇辞藻华丽的文章,意思是为相多年的蔡佑,因一时不察,存了贪财之心,祸及全家,今日面对陛下,愧疚难当,一夜白发,哭到双眼流血,两次触柱,满面血污,也是可叹。

  官家掩面哭道:“蔡佑你有负于吾!有负于大赵,有负于天下!然谁能无过?你所犯之错,自有刑律去定,岂可自绝于此,断了君臣之义?”又命人将蔡佑押如大理寺狱中,让人好好医治他,免得他情绪激动再次自尽。

  苏瞻回到二府八位,和赵昪喝了一夜的闷酒。

  赵昪愤愤不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还能被蔡贼哭动了官家!”

  想起太后气得发青的脸色,苏瞻也只能长叹一声:“知官家者,蔡佑也!大赵开国以来,太-祖极恨贪腐,不少官员因此被弃市。到了武宗时,最多也就是流放三千里。等到了成宗时代,连流放都没有了。”

  赵昪恨恨地道:“这帮狗杀才现在根本不怕。我带着审计院十几个人在他家盘查,实在清点不出太多财物,账本上也都是普通往来。这厮也太狡猾了!”

  苏瞻皱起眉头:“只怕雷声大雨点小,很难根除蔡党。

  两人商议了一夜。

  ***

  离青州还有百里路不到,随行医官方绍朴坚持要在前面的驿站住一夜:“殿下,这一路疾驰,您的手臂伤口总是裂开,再不好好休息,以后——”

  看着赵栩冷冷的目光,方绍朴结结巴巴地道:“以、以后再难用、用弓!”

  高似也道:“方医官所言有理。张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不急于这一时。”临出发苏瞻还提醒过他,务必等青州事完毕后再继续北上。苏瞻推测这次青州事件有可能是张子厚的苦肉计,为了拥立燕王,张子厚倒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不过他一路上看着赵栩,可以确定两人并没有私下往来。

  赵栩对高似的话倒从善如流起来:“好,那就歇一晚,明早再走。”

  两个随行的枢密院支差房官员看着传令官拍马去前面的驿站送信,顿时松了一口气。燕王殿下每天要走两三百里路,他们的屁股和大腿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开始还怯生生地问问他能不能歇上一歇,却被他一句“张大人的命重要还是你们的屁股重要”给撅了回来。

  洗浴过后的赵栩,看着方绍朴细细地替他将伤口又细细包扎好:“听说宫里现在称你为外科圣手赛华佗了?”

  方绍朴叹了口气:“为陛下清除毒疮又不是什么难事,细心而已。”这种捧杀,在御医院也是常有的事。他家世代行医,深知同行之间的红眼病最是可怕。他自请随燕王出行,也是想躲开一些是非。

  “方神医,我这伤究竟几天能愈合?”赵栩笑了笑,这小医官有时话都说不清楚,脑子倒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