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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越往事第32节(2 / 2)


  越潜放开士兵手腕,并塞给士兵一小袋铜贝,然后把另一只手提的东西扔给差点挨鞭的樊鱼。

  樊鱼赶紧接住越潜扔来的东西,紧抱在怀中。那是一只大布袋,沉甸甸很有分量。

  在场的士兵自行分钱,正好平分,看来对方算过人头。

  大布袋里头装的只是粗粮,粗粮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士兵一般不会抢夺,何况越潜也已经贿赂过士兵。

  得了好处的士兵,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由越潜与樊鱼交谈。

  越潜询问:“你和常父近来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坏不到哪去,好也好不到哪去。”樊鱼压低声音,边说边抬了下脚,脚镣声作响。

  樊鱼说这些话十分淡定,他已经完全适应苑囿的生活,不像越潜还在苑囿时,他常因为苦难而抱怨。

  越潜默然,每当在码头见到樊鱼,他总感到愧意。

  “阿潜,常父让你以后少往来。”

  樊鱼瞟眼岸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几乎是咬着越潜的耳朵说:“常父说你身份不同,在融人里头生活要千万小心,别惹人注意。”

  “我什么也不是。”越潜摇了下头。

  他曾是云越王之子,如今云越国已经灭亡多年,就连他也不在意自己是什么,自己什么也不是。

  樊鱼打量越潜身上的衣着,难掩羡慕之情,喃喃道:“比我们都强。”

  大船即将离港,士兵撵赶岸上的奴隶赶紧上船,樊鱼依依不舍和越潜相辞。

  越潜目送樊鱼返回大船,看着他回到越人奴隶里边,他和其他奴隶同样褴褛,眼眸里同样没有神采,他只是无数苑囿奴中的一员。

  忽然,樊鱼转身朝越潜挥了下手,用口型说着什么,即便无需口型,他那眼神已经传达意思。

  你去吧。

  数名奴隶执着木桨整齐划船,樊鱼在其中,曾经越潜也在其中。身为奴人的生活,越潜从未忘记。

  大船远去,消失在视野,它将返回囿北营。

  越潜坐上马车,驾车前往都城中心,与大船前行的方向背道而驰。

  马车前往城中西市,在热闹的西市里头穿行,越潜并非是前来购买物品,而是要去一处酒客聚集地。

  西市的酒肆,可能是寅都最有名的地方。

  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去处,有着无数酒妓和一掷千金的酒客。

  寅都是一座极其繁荣的都城,城中汇聚各国的商贾与游学的士子,他们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城中酒肆,在酒肆里谈生意,在酒肆里醉生梦死。

  越潜的马车行驶在通往西市酒肆的道上,与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交错,两车并行过一小会儿。越潜注意到那是一辆安车,车厢有屏障,车厢里头坐着人,驾车的马夫是个年轻小厮。

  两车渐行渐远,坐在安车里头的人推开窗,伸出一颗脑袋往后方张望,正是郑鸣。

  郑鸣家就在城西,昭灵近来几乎不差遣他做事,尤其这两日昭灵在宫中,郑鸣百无聊赖,夜宿妓家,此时才从妓家出来。

  真巧,竟在这儿撞见越潜。

  越潜的马车在一家酒肆门前停下,他从车里取出一只漆盒,不知漆盒中装的是何物,看着不重。他携带盒子,进入酒肆,似乎要与什么人,在里头碰头。

  午时,越潜才从酒肆出来,他手里的漆盒不见,空着手出来,衣兜里兜着什么东西,鼓鼓的,很可能是钱财。

  越潜径自登上马车,正身而坐,手执辔绳,神情自若,其实自从他出酒肆,余光就瞥见一辆停在附近的安车,还有郑鸣那颗从车中鬼鬼祟祟探出的脑袋。

  此时心中早有意料,也不惊诧,越潜淡定的驾车,离开西市。

  **

  泮宫有山有林也有湖,坏境极佳,秋日到来,落叶缤纷,学子们在湖中泛舟赏景。

  昭灵与两名学子同船,一人是守藏史景仲延之子景鲤,另有一人是岱国国君之子姜祁。

  姜祁是岱王的第六子,奉岱王命出使融国,说是使臣,其实是质子。姜祁自此在融国居住,入读泮宫也有些时日了。

  身为小国的公子,姜祁在融国受到礼遇,还能跟融国公子同船,是莫大的荣幸。

  船儿轻轻荡漾,木桨被搁放在一旁,放任船身随波逐流。

  姜祁坐在昭灵身边,讲述他到许国拜访名师的经历,他曾在半道遭遇盗贼,随从被杀,只得亲自与盗贼搏斗;也曾在许国受到刁难,被困在客馆多日,只得借机逃走。

  姜祁扫去落在身上的一片枯叶,他娓娓讲述:“那年秋时,我正要准备离开许国,在江畔渡舟,遇见一位窈窕多情的渔女。与她一夜亲好,许她一年后相会。”

  “不想两年过去了,此时思来,真令人愧疚。”?姜祁提起这事,颇为唏嘘。

  景鲤听得入神,叹道:“祁公子真是痴情人。”

  身为一国的公子,出游途中处处留情是寻常事,对待一位萍水相逢的渔女,也能做到念念不忘,似乎挺难得。

  昭灵躺在船上,以手臂做枕,他眯着眼,模样很是惬意,徐徐道:“在我听来,分明是无情。”

  景鲤很诧然,姜祁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身子向前倾,作揖道:“灵公子请讲。”

  对于情爱这种事,昭灵不擅长,也缺乏阅历,只不过是心里这么认为,便就说出口来:“若是图一时欢愉,就不该许下诺言;若是真心相爱,又怎么忍心违背誓言。”

  景鲤合掌赞道:“没成想,灵公子才是真正的痴情人!”

  姜祁以袖掩面,应和:“真是令我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