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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节(2 / 2)


  然而这会儿真正看到自贡举登科、各奔东西后,就再不曾相见的朱说时,滕宗谅险些没敢认人。

  当年的秧苗,咋成了如今的柳条了?!

  滕宗谅在一个离得颇远的位置,满脸狐疑地对那张神色温和、正与一位得空的幕职官说话的陌生面孔好生观察一阵,才把记忆中的朱弟的模样,同人渐渐对上了号。

  “……朱弟?”

  朱说捕捉到熟悉的声音,飞速转过头来,正正对上滕宗谅的,登时惊喜道:“滕兄!”

  滕宗谅震惊道:“真是你!”

  难道是汴京的水土额外养人,才让几年前还只到自己肩头,脸上微有稚气的朱弟,都变得如此高挑了?

  朱说完全没去计较滕宗谅的夸张反应,倒是满心充斥着故友重逢的喜悦。

  他在匆匆同刚才一直说话那人轻声致歉后,便大步朝滕宗谅行来:“多年未见,滕兄可好?”

  滕宗谅应付地说着‘好好好’,难掩纠结地皱了皱眉。

  方才在朱说大步流星地走到跟前时,他更是心塞地意识到——绝非自己错觉,而是朱弟的的确确比他高上半个头了。

  陆辞由内厅行出,正正瞧见二人亲密叙话的一幕,不禁微微笑着感叹:“滕兄回来得可真快啊!”

  这么看来,滕宗谅还有不少潜力有待挖掘,以后可绝对不能随便听信他老嚷嚷的‘事务太多,忙不过来’的鬼话了。

  敏锐地听出陆辞话中的‘不怀好意’,滕宗谅简直寒毛直竖,赶紧补救道:“我一听朱弟回来了,哪里顾得上手头事务?横竖也不算紧急,便先赶回来看看,午后还得回去呢。”

  陆辞慢吞吞地“喔”了一声。

  滕宗谅:“……”

  他究竟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好歹是暌隔多年的三友齐聚,若非时机不对,定然是要好好叙话的。

  最先回过神来的,却是朱说。

  他在最初的欣喜过后,迅速意识到自己所来的目的,赶紧劝道:“花木荣枯与朋侪聚散,皆是常事。倒是陆兄、滕兄皆事务繁重,不当因我受了耽搁。”

  陆辞知朱说一向认真,便爽快地接受了这份体贴,笑道:“若朱弟不嫌,我宅邸中尚有客房数间,不妨去那安置,夜里也好让我与滕兄为你接风洗尘。待你好好安歇过,明日起,我再劳你奔忙?”

  “陆兄这般说,实在是太过低估我的面皮了。”朱说风趣道:“连陆兄于寸金寸土的京中那处宅邸,我都已厚颜无耻地占住了数年,分文未给。更况且我此行还可假称是专程为陆兄而来,便算是师出有名了。面对陆兄一番好意,我自是却之不恭,心道求之不得。”

  滕宗谅酸溜溜道:“我还当是我多了个臂助,却不想又被辞弟收入囊中了!”

  陆辞悠悠然道:“滕兄若要同我争抢,怕是得先打个地铺,才能空出间房来。”

  滕宗谅:“……”

  宅子大了不起啊!

  事实证明,的确很了不起——陆辞后院空空,下仆也不曾多请,仍是最初赴京赶考时雇的那几人,加上厨娘一名,偌大宅院很是宽敞,连只是偶尔才回来住上几日的狄青,也拥有被人精心清扫得一尘不染的一间房。

  现在不过是多安置个朱说,自是轻而易举。

  让下仆扛着朱说的行囊,将人领走后,滕宗谅挑了挑眉,用手肘捅了捅陆辞:“你让朱弟在你那租赁的宅子里住着,就不愁你升任得比他早些,很快就被调离秦州了?”

  陆辞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你那消息渠道,可有些落后了。”

  滕宗谅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陆辞轻描淡写道:“自月初起,我便签了新契,将那宅邸买下了。”

  他升任节度使后,得到的头份丰厚俸禄,除了被拿去请客的那部分外,剩下的连同他手头的一些积蓄一起,足够将原只是租赁的房舍给买下来了。

  滕宗谅已是一脸麻木。

  不仅宅子大了不得,俸禄高的……更是可以为所欲为。

  陆辞被滕宗谅这副怪模样给逗乐了,主动解释道:“待我们三都离任后,我有意将那宅邸捐出,予州官修建州学之用。”

  等到了他被调任的时候,战局定然也已尘埃落定了,与其留着宅子在此地生灰,还得派人打理,倒不如直接捐出,算是为他一直想办而办不得的州学出一把力。

  在他看来,这丰厚的俸禄,应有不少源于税赋的部分。而税赋本身,不正是取于百姓么。

  陆辞笑道:“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听陆辞如此打算,滕宗谅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大约猜出友人回如何感慨,陆辞不愿受那别扭劲儿,便干脆地转移了话题,随口就道:“待捐出宅邸之时,我愿请滕兄作文一片,为碑文立于学前,不知滕兄意下如何?”

  出乎陆辞意料的是,滕宗谅却立马摇头了:“我不过是名列五甲的同进士出身,怎有那厚颜为三元作碑文?若辞弟真不愿自作一篇,而论文采,我愿荐朱弟。”

  不等陆辞再开口,被勾起憧憬的滕宗谅已喋喋不休地补充道:“待朱弟写好作文,我虽无大才,一手字倒勉强算可,若辞弟不嫌,届时我愿献丑,抄录朱弟文章,供工匠铭刻。至于余下那些,尤其诸堂所需诗赋,柳兄定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他越说越是兴致勃勃,让陆辞想插话未能插进去,只有无奈地一直点头附和了。

  而迅速收拾好心情的张亢,也由陆辞事前安排好的人领着,片刻都不愿耽误地立即就往城郊,那有秦州兵所驻扎的营房去了。

  当之前被北边的宽阔城墙所遮掩、并未叫他所目睹的连绵堡寨映入眼帘时,张亢不由一怔。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下一刻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脚步也不知不觉地停了。

  “张如京使?”行在前头那人见他愣愣站着,面朝堡寨方向,不由讶然询道:“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无、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