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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好巧第21节(2 / 2)


  稠人广座之下,孟婉出了这等丑, 不需李元祯诘斥, 她自己就先委屈起来。旁人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李元祯却是略一低头就能将她的愁眉泪眼收入眼中, 不免觉得小题大作。

  他右手握着夜光杯, 垂于食案下, 掌间稍稍用力,那夜光杯便无声自他手心里寸寸裂断。

  他信手往外一挥,云淡风清道:“不过是摔碎了一只杯子,大惊小怪。”

  众人看向那被洒至殿前的琉璃碎渣,细如粟米, 辉映着不远处的花灯发出闪闪微芒。众人心下不免泛起了嘀咕:这玩意儿还能直接摔成粉末?

  李元祯也略微遗憾, 看来刚才的力气用大了点。

  傻傻看着这一幕的孟婉,此时仍是一头雾水。她想不通李元祯为何要撒谎为她遮掩,难道是觉得被她抱了大腿的事若传出去, 有损他令名?

  她微微仰面看向李元祯,他却高抬着下颏懒得给她半个眼神。

  是了,自然是她所猜的那样。孟婉心中越发肯定。

  此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加上先前的一点点变故,李元祯觉得这场宴会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是以他起身。

  道:“和朔王子以盛情相邀,本王不得不赏这个脸,如今酒菜吃了,舞乐也看了,便散了吧。”说罢便一掠袍裾,提步要出。

  殿内徒然生变,这是蝶姬始料未及的,适才众人的目光皆被那个小侍从给吸引了过去,而她精心安排的出场垮了台,这令她万分羞恼和沮丧。

  她之所以被国王封为蝶姬,便是因着她有起舞之时引来蝴蝶共舞的本事。而那本事自然不是无端便得来的,需得有人与她里应外合,配合得天衣无缝方可成事。

  刚刚她停掉前奏,外面的人便已按约定释放了预先捉好的蝴蝶,而她当时便应起舞,使身上洒好的引蝶香弥撒进空中,从而将外头的蝴蝶吸引过来。

  可是仅有一次的机会却因着那个小侍从的一声叫,错失了。

  遗憾归遗憾,今晚对她还是极其重要的,决定着她余生的命运,是以她不可就此认命消沉。眼看滇南王要离席,她只得抓住最后的机会赌上一把!

  蝶姬匆匆自屏风后而出,一捻柳腰款款摆动,縰縰云轻的行至殿前,朝着李元祯便点地行了一礼。

  李元祯垂眸睨她一眼,裹挟不满的声音沉沉压下:“你有何事?”

  当下最要紧的是抬高自己身份,从而让滇南王对自己与之前那些歌伎舞伎区分开来,故此蝶姫并不隐瞒,径自报上家门:“妾蝶姬,见过王爷。”

  她的身份,未能掀起李元祯眸底的一丝波澜。毕竟在他看来,一个弹丸岛国上的妃子,并抬不了什么身价。是以他睨向她的目光,依旧带着不屑。

  孟婉跟在李元祯的身侧,见美人儿冒然行事多少也有些不解,虽见蝶姬表面强自镇定着,可云鬓上不断颤动发出璁珑脆响的珍珠步摇,却是深深的将她给出卖了。

  她这么怕李元祯,可还要站出来拦住他,她是想做什么呢?

  孟婉带着几分好奇,注视着这个自称蝶姬的女子。

  就见蝶姬缓缓抬起脸来,一双媚长如丝的细眼乞怜般的望向李元祯,她开口,语调缱绻:“王爷不知,在金甲军到来之前,妾便极其仰慕中原文化,多次规劝国王与周结好,只是……”

  她略低了低面,眼中流露对此事尽力后的遗憾。

  接着她又立即重拾了精神,莞尔一笑,“如今王爷到底是带着金甲军来了,俣国能融入大周,妾由心欢喜,故而想借今晚,敬王爷一杯。”

  说罢,她跪在地上将玉臂一抬,自有婢女将一个小小的银壶奉至她掌心中。

  蝶姬持壶在银杯中斟满,微微仰面,将杯中玉露满饮而下。只她饮下这酒的过程中,恰是仰面朝向滇南王,自始至终眉目含情的将他脉脉望着。

  饮完,她便将空杯倒置,当空晃了晃,以彰显自己一滴未剩的心诚。

  李元祯修眸蕴笑,只是这种笑并非满意或者开心的笑,而是一种像在看小丑演滑稽戏的讥笑。很快他便连这种笑都敛了,因为着实无聊。

  这女人自说自话的拍上一通马屁,又自斟自饮的证明了这酒无毒,他便要如她的愿接受这杯敬酒?可他生平从不接女人敬的酒。

  李元祯提步在蝶姬身旁走过,仿佛看不见她这个人,孟婉有些尴尬的紧紧跟上他,路过蝶姬时还隐隐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自然,蝶姬不会就此罢休,她调头膝行上前,突然提高的声量,娇柔的声线变得浑厚些许:“幸哉我俣国万民自此成为大周的臣民,他们将汲取大周的先进文化,勤恳劳作,共创海晏清平的盛世!妾代我俣国的百姓,在此敬王爷一杯!”

  蝶姬将话说至这份上,一旁的和朔王子也不得不出面了,他本就有心给二人创造机会,便笑嘻嘻的行至李元祯身后,“义父,其实蝶姬刚刚这几句话,也是儿臣一直想对义父您说的,俣国王室对大周皇室的孝心天地可表,儿臣便借蝶姬这杯酒,一并敬义父!”

  说罢,和朔王子接过蝶姬手中的银杯,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至李元祯面前。

  低敛的眸心觑着面前这杯酒,李元祯觉得多饮一杯倒也没什么,刚刚席间和朔王子已敬了他数杯,不差这一杯。

  不过他还是先给身旁的孟婉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为自己试酒。

  孟婉会意,立马接过酒杯来自己饮下。

  依照她前阵子喝药的经验,越是不好喝的东西便越要一口干掉,不然细细品咂起来更是难以下咽。是以今天的酒她也是照此办法,一口便将之饮尽。

  可谁知蝶姬敬的这杯酒太过烈,一阵辛辣入喉,辣得她一行跳脚,一行以手扇风!

  今晚宴上和朔王子已看出但凡滇南王要入口之物,都得由这个小侍从先行试毒,故而此时也未惊讶,只看着孟婉跳脚的样子暗暗发笑。

  可蝶姬却不知滇南王身边还有个试毒的人,不免心下微微慌乱起来。

  不过幸好她所备的充足,连忙又斟上一杯敬给滇南王。目光扫过那个仍在跳脚的小侍从时,心里略略有些愧疚,心想这小子今晚怕是要有些难捱了。

  李元祯这回看在和朔王子的面子上,便接过蝶姬敬来的酒饮下,之后大步出了此间宫殿。孟婉也紧紧跟随。

  只是孟婉跟着他行了一段路后,发现这不是回寝殿的路,便试探着问:“王爷,您莫不是醉了吧?这条路,不是回您寝殿的……”

  “先不回。”

  李元祯只说这一句,便不再细说,脚下渐渐加快。孟婉也不敢再问,只得加快了步子紧紧跟上他。

  不多时,他们便由另一条道转到了西苑,来到今日路过的那扇铁门前。

  孟婉杏眸懵昧的望着那把锁,正欲问,就觉身旁突然带起了一阵清风,转头,李元祯业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