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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渊(3)(2 / 2)

  江凝也用手托着下巴:“那还不如待在家里。上什么劳什子学,我可不想抄书了。”

  他说话时带着几分委屈,一双凤眸水汪汪的。

  这几日下来,裴濯已习惯了。虽不像初时那般心软,他还是试图宽慰道:“夫子说,国子监下个月会来许多新的同砚。”

  不想,适得其反。

  “新同砚?那岂不是要抄得更多了……”江凝也算道,“若是再有多几个人气章先生,怕是要抄到秋天。”

  江凝也套上外衣,想送裴濯出府,刚抬脚出房门便想了起来:“你这几日都是走正门?”

  “自然。”

  “小王今日便带你见识一条近路,”江凝也的食指轻触薄唇,眼睛弯着,“这可是个秘密哦。”

  那条所谓的近路,就在王府东北面。

  “喏,这边是我的寝屋,桥那头是一处庭院。”他拨开头上的柳枝,踏上曲桥。

  那桥也小巧,约莫十尺。

  曲桥尽头是一处空地,顺着石墙栽了竹子、蔷薇等等,算不得有多精巧,却样样都是稀奇品种。若有眼力的人恐怕要大惊失色,但此时这两个少年却见不出什么不同来。

  江凝也走在裴濯前面,上前去用手拨开那竹子,赫然见一道赭色的木门。

  门的另一边,便是飞曜将军府了。

  “怎么样,”江凝也神秘兮兮的,“陛下说我府里的安危都靠飞曜将军,若出了乱子,便让我往这儿跑。”

  裴濯道:“这门不是有锁吗?”

  那门上,的确挂着一把铜锁。

  江凝也挑了一下眉,伸手一拉,那铜锁便开了:“厉害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原先的确是锁着的,王管事说要遇到危急情况才能打开。可去年这边闹鬼来着。”

  他瞧着裴濯疑惑的眼神,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最近发生的,其实是去年的事情了。当时,我总是半夜听见那边传来琴声。那声音呜呜咽咽,断断续续,极为可怖。可每次只有我听得见,豆子他们都说没有。”

  “你可不要说这是怪力乱神。过了约莫半月,我就睡不着了。又过了一月有余,有一天趁听着声音,我便偷偷撬了那锁,谁知门开了一条缝,就听见这边府中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想必是他们抓住了那鬼。”

  “你可对此事有印象?”

  裴濯先是下意识地想摇头,可又怔了一下。他越思索,神情就越复杂。

  “你不舒服了吗?”江凝也想是裴濯害怕了。

  裴濯想了许久,才开口:“我问你,你睡不着那一月,可曾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呀,也就读书练剑。”江凝也道。

  听到最后两个字时,裴濯眼神古怪:“你剑法很好?”

  “当然,裴先……教过我的老师都说我天纵奇才,”江凝也不无得意,“你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托那弹琴的鬼的福,我一整月进步神速,挽起剑花来,树上的叶子都得抖一阵。”

  裴濯沉默不语。

  “你不相信我啊?”

  过了良久,裴濯才道:“……是我。”

  “啊?”

  裴濯走上前去,推开了那一扇窄门。

  江凝也望去,这才发现这门通往的是黑洞洞的假山,尽头处露出亮光。

  “是我住在这里。”

  江凝也顺着裴濯的手指,依稀望见那边的房梁。飞檐上,断了的台面依稀尚在。

  “这么说来,”江凝也细细思忖,“你也见过那鬼?生得是何模样?那琴声如此瘆人,想必不是什么好鬼。”

  裴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道:“我初学琴时,怕白日扰人,便等众人睡了,夜里关紧门窗才练习。”

  “后来……总有奇怪的风声穿林而过,院子里总有落叶。我无法入眠,便练得更久了。后来有一晚,府上帮厨也听见了异响,循声而去,坚称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自那以后,我便不在夜里弹琴了。”

  江凝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你你就是那鬼!”

  “是风声先起。”裴濯坚持道。

  言下之意,就是江凝也先招惹他的。

  “胡说八道!是你先练琴的!”江凝也极力分辨。

  二人正僵持不下,却听假山那边传来奇怪的动静,像是凌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