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牙之道(2 / 2)
三人接着一起杀过来。
而且这次是觉悟会自相残杀的决死攻击。锐利地踏出步伐,高高跃起从空中挥落剑刃,由下而上般的攻击——三人纷纷使出不同的斩击。
面对踏出步伐的剑士,库罗也踏出步伐一口气缩短间距。他不是用刀刃,而是用剑的柄头撞击对方的心窝。
这是也利用了对方踏步冲进来的力道所使出的古流当身技——破月。
库罗同时闪开下方的斩击,再把刚才自己用破月攻击过的敌人当成肉盾,就这样碰撞飞扑而来的黑剑士。
「喔喔喔……!」
库罗一边将两人压倒在地,一边用前滚翻逃离现场。
「臭家伙……!」
倒地的其中一人立刻重整姿势斩向这边。
「呼……!」
库罗闪出长剑,用刀背击打杀过来的剑士侧头部解决对方。
「来吧,我开始顺手罗。」
库罗用剑摆出平常的中段架势。
「会长,我稍微可以看出来了喔。这里的——生存之道。」
库罗咧嘴一笑。
黑剑士们是谁,拥有何种习惯。
只要明白对方的事,就能看见战法。
虽然还不晓得是否能够应付这个数量——却不是命悬一线的危机——
「被学弟这样说,我也不能胆怯呢。」
「明明没有胆怯。」
库罗笑道,依修德也露出微笑。
数十名黑剑士团团围住库罗等人,一步步缩小包围。
这次,这数十人或许会一起攻过来也不一定。
不过这样也满有趣的——
虽然感到恐怖,库罗还是忍不住产生了这种想法。
「喔喔喔!」
数名黑剑士一起舞向空中,一边高高挥起长剑一边袭来。
剑刃相交,火花爆散,趁着极微小的空隙将刀背斩击一一击向敌人。
库罗的剑没有停止,它描绘着银色轨迹,一个接一个收拾黑剑士们。
正如大剑圣所言,牙之道到处都有涌泉。
不只如此,似乎也有数条小溪。
「痛痛痛……」
库罗将左臂浸在溪里,脸也跟着皱起。
薄薄掠过手肘附近的伤口,光是接触到水就痛得发麻。
「伤口弄干净了吗?那我要用绷带包扎罗。」
依修德走近这边,从背包中取出绷带开始缠到库罗身上。
「太好了,只有稍微擦到而已吗?好……完成了。」
将绷带缠完后,她露出微笑。
伤口确实很浅,血也止住了,就算挥剑也毫无问题。
「谢谢你罗,会长。不过,还真累人。」
「一百人……不,加上最初的敌人一共是一百二十人吗?在学院里虽然也学过团体战,却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为敌呢。」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依修德喝了水壶里的水。
自从被黑剑士袭击后,时间已经过了三小时左右。
库罗与依修德一边在山里来回奔走,一边将一百二十名剑士全部打倒。
要说过程与结果的话,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但那却是浓密至令人难以置信的三小时。
「亏我还能活着……」
「真的呢,居然只受了那点小伤就没事。我开始觉得你是不是不死身了呢。」
「不死身是无法变强的。就是因为不想死,所以才会想变强喔。」
「少年偶尔也会说不错的话嘛。那么,要继续前进罗。我们只进入这里数小时而已,所以试炼从现在才开始吧。」
「这样说也是呢。」
才一开始就让两人对战百人以上,说起来也很可怕就是了。
充斥在牙之道内的杀气仍然强烈到令肌肤产生刺痛感的地步。除了刚才的黑剑士外,这里肯定还潜藏着某种事物吧。
「这次会出现什么牛鬼蛇神——呢?」
库罗露出困惑表情。
她突然出现在眼前——到刚才为止那边确实是空无一物。
戴着眼镜的脸,绑成辫子的头发,散发不祥光辉的赤红眼眸。
紧贴身躯的黑色橡胶紧身衣,被光刃光辉所包裹的细剑。
「你是——!」
库罗瞪大眼睛的同时,她跳了起来。
边从空中落下边使出攻击——库罗也从刚才的黑剑士那边挨了同一招,但这边的攻击却锐利了好几个层级。
库罗以古流迎击,相交的剑爆散出白色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妮娜!」
妮娜——她是剑术学院的同级生,其真实身分是烈火族。她与库罗战斗过数次,最后被身为友人的赛菲斩杀而亡。
没错,她无疑已经死亡了才对。库罗也知道赛菲厚葬她的事。
妮娜接二连三的刺出长剑。她一边咻咻咻的弹跳着,一边将坠落的劲道加在长剑上面,从纤细身躯陆续释放出难以想像的锐利斩击。
「是变装,还是特殊化妆呢?这种嗜好还真低级!」
库罗一边开玩笑,一边在内心否定自己的台词。
这不是什么变装。不只容貌外形,连剑招都跟妮娜拥有的完全相同。
然而,库罗并不相信亡灵之类的东西。面前之人不可能是妮娜。
「毕竟这是试炼嘛,不管被做了什么事我都没怨言就是了。不,虽然有怨言,不过也只要把这家伙打倒就行了吧!」
面前这名剑士,包括力量在内都跟妮娜一样。然而,库罗虽然穷于应付妮娜,却连一次都没输给她。
而且,与库罗跟妮娜战斗的那时相比,他现在变得更强了——
「呼……!」
库罗发出吆喝声同时弹开妮娜的剑,接着把刀刃反过来对准头部释出斩击。
「……什!?」
妮娜的身影在那个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如此心想时,她已经不留痕迹的消失了。
就在库罗这样想时——
「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库罗一边大吼,一边卸开剑刃袭来的一击。
这次是——琳奈斩向库罗。
「琳奈应该穿着傻气女佣服才对吧!」
在面前的琳奈是针织背心配上迷你裙的学校制服打扮。
她双手拿着双头枪般的剑,一边旋转银翼一边接连刺出斩击。
「等一、喂,可恶……!」
身为剑士的琳奈还很不成熟。
她只学了一年左右的剑术,而且也是最近才进行实战,所以她的剑招很粗糙,动作里也有多余的杂质。
然而,这种又粗糙、杂质又多的动作,对库罗来说却是克星。
判读对手的动作,同时不让对手看出自己的动作,这就是古流。
可是琳奈却会用正常学剑的苏迪人绝对使不出来的剑轨。对库罗而言,这种剑轨极难判读。
「事到如今居然还要跟这种招式对战……!」
难以判读的剑轨,双头的特殊长剑。
而且——琳奈动真格的前来要取库罗的性命。
「咕……!」
啪锵——沉重声音响起,库罗弹开银翼。
「…………!」
琳奈利用弹起来的劲道大大挥起银翼。
库罗就是在等待这个大招式——
「花散乱击——!」
他闪出无数斩击同时击入银翼的剑刃与握柄。
正准备挥落的银翼轴心出现震动,琳奈身躯一晃。
「少开玩笑啦……!」
库罗没有收回触刃,而是直接——朝琳奈的胴体挥出扫击。
以古流释出的剑有如被吸进去似地斩裂琳奈的纤细蜂腰——接着跟妮娜刚才一样啪的一声消失了身影。
「果然……」
应该已经死去的妮娜出现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琳奈再怎么说应该也不会对库罗兵刃相向。
库罗相信琳奈。
相信告白表示喜欢自己的女孩子。
「……这么一说,还有另一个表示喜欢我的家伙倒是拚命对我出剑呢。」
库罗总觉得自己察觉了许多扫兴的事实。
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斩向库罗的是不应该存在的剑士,以及做着不可能之举的剑士。
而且,交手时的手感有着微妙的不自然感。
敌人恐怕是——
「虽然不晓得是什么机关,不过要给我看真面目的话就快点做吧。」
虽然不是亡灵,却也不是拥有实体的生物。
「……少年!你没事吧!」
远方传来依修德大叫的声音。
她也正在跟某人砍成一团。在库罗眼中那个某人的轮廓很模糊,看起来就像白色亡灵似的,连性别都难以辨认。
虽然完全搞不懂原理,但对依修德来说,库罗正在战斗的对手看起来恐怕也不是妮娜或是琳奈,而是白色亡灵吧。
反过来说,在依修德眼中,那个白色亡灵看起来是某人的身影吧。
「啊啊,我没事喔——到目前为止!你那边在跟谁战斗!」
「天剑苏夏!是吗?你看不见啊!」
依修德有如大声怒吼似地说道。
天剑苏夏——为何会出现这种名字呢。
「……呃,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库罗凝视再次出现在眼前,不应该在这里的剑士。
有如火焰燃烧般的赤红头发,蓝色运动衫,还有灰色迷你裙。
运动衫的双袖跳出短刀。
「就算知道是冒牌货,这张脸孔还是令人丧气。像莎拉的……某位仁兄。」
死剑使苏莎拉——通称莎拉。她是甚至可以匹敌剑圣冰华,如同字面叙述般的最强剑士。
库罗差点被莎拉杀死几次呢。
「…………!」
莎拉突然动了。那是库罗看过无数次,几乎像是瞬间移动般的速度。
从袖子飞出的剑刃——莎拉的爱剑「神鸣刀」挥了出来。
轻响传出,库罗卸开了那柄剑刃。他几乎没受到任何冲击,卸去威力、漂亮地处理掉这一击。
「莎拉的剑招我已经看习惯了……话虽如此,还是好快!」
库罗判读时机弹开莎拉从下方弹上来的剑。
莎拉略微失去平衡的瞬间,库罗跃向后方拉开了距离。
「真是烦人,莎拉。跟你打了那么多场我己经腻了喔。」
无论库罗说什么,莎拉都没有回应。
不管妮娜或是琳奈都不是寡言之人,但她们两人却一直默不作声。这也是库罗可以判断她们是冒牌货的理由之一。
「话说回来,不管是不是冒牌货,实际打起来都有手感。如果被砍的话会死吧?哎,这种事我是不想尝试——」
话刚出口,库罗就吃了一惊。
莎拉将两柄剑交叉在胸前,寄宿在剑刃上的白光亮得耀眼。
「是神鸣爆天破啊——!」
库罗感到发毛,恶寒流窜过全身。
这是结合莎拉全力使出的剑招与爆炸术法的奥义。术法看起来虽然没有发动,不过光是剑招也具有让库罗粉身碎骨的威力吧。
「这一招虽然不想再看第二次……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库罗也发动奥义九天圣斩。
在没有光身的情况下虽然只能看见四道光,却还是奔出了穿过莎拉的奥义、击入斩击的轨迹。
「唔喔喔喔喔喔!」
库罗从中段架势,顺着其中一道轨迹斩向莎拉。
在神鸣爆天破发动前,日本刀的刀刃就朝莎拉挥出袈裟斩——
「咕喔……!?」
然而,如今才刚发动的神鸣爆天破只用冲击波就轰飞库罗,咬进莎拉身躯的剑刃也穿透而过。
而且就这样被轰飞的库罗——无法着地。
至于原因嘛,就是库罗被轰飞的落点没有地面。
「真的假的……!?」
这是事实,根本用不着确认。
库罗被轰飞的地方是有如悬崖般的地形,地面就在超过二十公尺的下方,而且那儿是嶙峋不平的岩场。
而且,被轰飞至半空中的库罗束手无策。
居然会在这种地方——
「少年!」
库罗的身躯突然被轻柔触感裹住。
根本用不着确认,那就是依修德,她抱住了库罗的身体。
「不准放开,少年!不要抓奇怪的地方喔!」
「奇怪的地方也没有大到可以抓吧!」
「运气好,得救的话,我要刺你一剑!」
库罗与依修德一边唇枪舌战——一边在重力牵引下就这样坠落。
啪哒,啪哒——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是谁没把水龙头关紧呢。赛菲是一板一眼的人,所以犯人是日奈子吧。
「…………」
不对——库罗发现了。
在剑术学院内有着库罗与日奈子,选有自称是监视者的赛菲同居的家,不过库罗不可能回到了那边。
「嗯嗯……」
库罗缓缓睁开眼皮。
水滴啪哒啪哒的掉落在脸庞旁边。
「洞窟……?」
光线微微射进洞内,可以看见四周跟地面都是岩石。
库罗睡在铺在地面的塑胶布上面,头部枕着某个柔软的物体。
他撑起身躯确认枕头,那是塞巴兹部队的制服外套。
「是会长的衣服啊……事情变成怎样了……?」
虽然全身剌痛,不过就从很高的地方坠落的结果而论,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依修德肯定挺身护住了自己吧,她到哪里去了呢。
库罗起身,迈步走向光线射进来的地方。洞窟的宽度足以让两人并肩而行,高度也不会撞到头。
前进数公尺来到洞窟外面后——
「啊…………」
依修德就在洞窟出口处的旁边。
白皙背部面向库罗那边,上半身完全赤裸,下面只穿一件淡黄色的可爱内裤。
「什、什什什……」
依修德有如发出咔啦声响坏掉的机器人般,用生硬的动作望向后方。
由于转身的关系,连胸前的隆起都看见了。依修德的胸部果然小巧,不过还是具有浑圆的漂亮形状。
「要看到何时啊,少年!把视线转过去!」
「该怎么办呢……」
「是烦恼的时候吗!」
依修德此时总算发现自己连胸部都露了出来,她立刻用手遮住隆起部位,蹲在原地把身躯缩成一团。
「可是,我也想知道自己坠落后变怎样了呢……」
「我要刺你罗。」
「对不起。」
直白的威胁让库罗轻易屈服,朝后方转了过去。
依修德整理服装仪容的沙沙声响传向这边。
「……好,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库罗再衣转向依修德那边。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她已经确实地穿好衣服了。
「真是的……你也太早清醒了吧。从那种高度掉落,我还以为你暂时不会醒过来呢。」
「所以才大意了吗?」
「嗯嗯,对啊。着地时虽然OK,不过我弄得浑身都是泥,所以正在用毛巾擦拭身体。当然,我可不是想要给你杀必死喔!」
依修德狠狠瞪向库罗。
如果随便开疑似性骚扰的玩笑,好像真的会被刺。
「别管了,快回洞窟吧。你最好再休息一会儿。」
「……也是。」
库罗点点头,跟依修德一起走回洞窟内。
「不过,还真是刚好有这种洞窟呢。」
「我从坠落地点移动了一些距离,接着发现了这里。幸好黑剑士们也很奇妙的没有追过来。」
「那真是太好了……呃,喂,会长。那只左臂是受伤了吗?」
依修德的左臂不自然地软软下垂着。仔细一看,上面似乎到处都是擦伤。
「少年的眼睛还真锐利呢。我着地时稍微失误了。小伤几乎都已经止血了,不过这只左臂似乎还要花一些时间。」
二十公尺的高度,对苏迪人来说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吧。然而,如果是依修德这种程度的剑士,着地时应该不会失误才对。
她会负伤肯定是护住库罗之故。
「……谢谢,会长。多亏了你我才能得救。」
「呵呵呵,被你这样率直地道谢,感觉怪怪的呢。」
「要不要让你变得更奇怪?我可是很擅长让女孩子变奇怪喔。」
「……你太率直了,不要得意忘形。」
库罗露出苦笑,从放在地上的背包里取出急救箱。
他跟依修德并肩而坐,用绷带缠绕她受伤的左腕。
「大概没有骨折吧。以苏迪人的恢复力,明天或是后天就会痊愈了吧。」
苏迪人的恢复力也远远凌驾在人类之上。如果只是骨头裂开这种程度的伤势,应该不用花多少时间就可以治好吧。
「谢谢你,少年。」
「用绷带包扎这种程度的忙,根本没办法还你帮助我的人情呢。不过我居然会出这种包,就算被冒牌莎拉袭击也一样。」
「是那个死剑使吗?虽然她很神出鬼没,不过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看样子依修德跟库罗似乎意见相同。
「对了,会长。我睡了多久呢?」
智慧型手机跟时钟都禁止带进牙之道,所以库罗搞不太清楚时间。
「不到一个小时吧,你真的太早醒过来了。」
「哎,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好像是真的呢。」
「……你明明老是贫乳贫乳的取笑我,看见我裸体会高兴吗?」
「我是有说你贫乳,却不是取笑你喔。我可没有只要大就行那种器量狭小的价值观!」
「不准强调这种事!与其说是器量大,倒不如说只是来者不拒吧。」
「这一点会长也一样不是吗?不管是苏迪人或是人类,或者是男是女,你都可以吧。」
「平分秋色吗……」
是这样吗——库罗感到讶异。
「不过,哎,最近会长也很安分呢。记得你说自己在烦恼该不该进入牙之道?可是……你烦恼的事情不只这个吧?」
「……你让人头痛的地方就是会意外地看透不少事情,真不可爱。」
「事到如今还会期待我可爱的人也只有你罗。」
过去有剑圣冰华跟剑将玛娜卡这两个莫名疼爱库罗的人,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种人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真的。是那种你听到就会笑出来的事。别说这个了……休息时间好像到此为止呢。」
「咦……真的。过来了。」
库罗感到杀气从远方接近而来。
之所以先被依修德察觉这件事,是因为闷闷的痛楚仍然在全身窜流之故吧。
「还是出去外面比较好呢,在这里的话不好挥剑。」
库罗拿起背包,将刚才用来代替枕头的塞巴兹外套交给依修德。
「又是刚才的冒牌货吧……我记得会长的对手是天剑苏夏?」
「嗯嗯,剑技俐落的吓人呢。光是防御我就用尽全力了。」
「你那边出现的家伙果然也有货真价实的实力吗……」
库罗忽然发现一件事。仔细想想,虽然是冒牌货,但依修德毕竟正在跟七剑之一如火如荼地互砍着。在这种状况下察觉库罗有危险绝非寻常。
因为库罗完全看不见依修德的状况。
就算不如七剑等级,依修德的实力果然还是出类拔萃。
「话说你跟天剑是旧识吗?」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去苏夏担任老师的剑术圣堂进行过校外训练,所以就认识了她。我们年纪相同,所以很谈得来唷。」
「是喔……」
库罗发出一声沉吟。
赛菲说她见过苏夏。据赛菲所雷,苏夏感觉起来似乎是七剑中的正常角色。她跟也算是一种变态的依修德谈得来实在令人意外。
「喔,聊天结束了喔,少年。」
走出洞窟后,依修德摆出架势。
外面有着密林,两条白影状的物体穿过它们朝这边接近而来。
库罗抽出吊在腰际的日本刀摆出中段架势。
「又是莎拉吗?还是休娜克或是雅米拉儿?也有可能是剑王姊姊。」
白色影子停在喃喃抱怨的库罗面前。
它有如变形虫般改变形态——形成握着两柄剑的一名人物。
「……这种品味还真是恶劣到极点了。」
不可能看错——那是穿着塞巴兹制服的剑将玛娜卡。
是被库罗亲手斩杀,有如姊姊般的存在。
是身为现实主义者的他,也会忍不住觉得能再见一面该有多好的对象。
这名人物如今用只能说是本尊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就算我再温柔……也是有限度的吧!」
库罗先发制人砍了过去。
古流剑招发出低吼,微微擦到玛娜卡齐肩的蓝发。
库罗没有停止继续挥剑,不让玛娜卡反击。他预测出她的动作,抓住破绽接二连三释出斩击。
玛娜卡的幻影出现,让库罗不由自主地觉得真正的她遭到了愚弄。即使如此,库罗的剑招仍然冷静又正确。
「真正的玛娜卡更快!杀气更是凌厉的乱七八糟喔!」
库罗的古流弹飞玛娜卡的一刀。
他趁玛娜卡失去一剑所产生的空隙,对准脖子回手一刀刺出剑尖。
然而,玛娜卡却大大跃向后方逃开剑刃。
「…………啧!」
库罗发出咂舌声。使用苏迪人的运动能力做出紧急回避的话,他就追不上去了。
「果然是冒牌货。真正的玛娜卡才不会用这种难看的方式闪躲呢。」
虽不知到底是用什么机关产生幻影,但幻影跟本尊的差异之处似乎也不少。
「要快点破坏那个品味低级的机关才行。这种闹剧可不能一直玩下去——」
「为什么!为何偏偏是你出现!」
从喉咙挤出来的声音忽然传出,库罗吃了一惊。
依修德也在跟白色团块般的某物对峙。
在她眼中那看起来像是自己认识的某人吧,然而——
「会长!啥啊,你是怎么了!?」
库罗呼喊的同时,依修德有如被揍似地飞向后方。
而且依修德虽然继续挥着剑,却还是被对方步步进逼。
「可恶,那个姊姊到底在跟谁战斗……!」
库罗一边警戒玛娜卡,一边小跑步靠近依修德旁边。
不管怎么看,依修德的样子都很奇怪,她完全失去了冷静。
「会长振作点!虽然不晓得那是谁,不过它不是本尊!」
确认依修德挥剑,从白色团状物那边拉开距离后,库罗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身边。
「啊,嗯嗯,抱歉。我没事。我第一次经历单臂不能用这种有着不利条件的胜负,所以有点动摇罢了。」
「我总是在进行条件不利的战斗喔。别管了,先撤退吧。抱着我跑。」
「……随口做出不得了的要求,是叫我给你公主抱吗?」
虽然口中抱怨,依修德还是用骨头应该裂开的左腕抱住库罗的身体。就算没有胸部,女孩子的柔软触感仍是传向这边。
「要走罗。或许会摇来晃去,小心不要咬到舌头。」
「胸部明明不会摇晃的说。」
「咬到舌头死掉吧。」
如此咒骂后,依修德忽然高高跃起。
跳了数公尺着地后,她转身发足急奔。
由于这里是山道之故,所以真的震动得很激烈。库罗的脑袋被摇来晃去。
「喂,喂,会长。再稍微缓和一点……!」
「悠悠哉哉会被追上的喔,你就好好享受还是有一点分量的胸部的感触吧。」
依修德再次提升速度,有如飞翔般奔驰而行。
以前库罗也被琳奈背着进行过高速移动,他觉得现在似乎比当时舒适。
依修德似乎意外的照顾库罗。
只不过那张脸庞上完全没有从容的感觉,让库罗感到担心就是了——
奔驰三十分钟左右后,库罗与依修德总算勉强摆脱了白色幻影们。
两人决定在高度与宽度都有三公尺以上的巨大岩石阴影处小歇片刻。
「呼……在这里光是逃跑也得赌上性命。而且还会碰咚碰咚地发动荒谬的陷阱。」
「你只是被抱着而已吧。」
依修德握着出鞘的雷狼牙戒备着四周。
「也是,我得救了呢,会长。说真的,虽然不晓得有什么机关,不过那些幻影到底是怎样啊。明明是幻影,被砍到的话好像会死掉呢。」
「因为是剑仙众建造的设施罗,有这种程度的东西也很正常。」
「让闹别扭的老人有闲时间放手去做,就会变成这样吗?真是的,最近的老人觉得让年轻人吃苦头是自己的职责吧。」
库罗说着自以为睿智的话语,嗯嗯嗯的点了头。
「那么,会长。你刚才在跟谁对战呢?」
「……你问的还真不客气。」
「现在没时间悠悠哉哉的说话吧?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开门见山的问罗。」
依修德刚才的模样明显不正常。
库罗只能承认,对他来说玛娜卡的存在本身就是心灵创伤。玛娜卡是他亲手斩杀,因此这件事说起来真的很荒唐,但它也是事实,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斩杀玛娜卡这件事,重重地压在库罗的心上——
对依修德来说,眼前也出现了类似的存在吧。
「呼……」
重重叹息后——依修德开了口。
「少年,我想你已经发现我身上混着人类的血统吧?」
「我是头一次清楚的听到。」
事实上正如依修德所言,库罗隐约察觉到了这件事。
依修德可以做到抑制斩气挥剑这种对苏迪人而言很困难的举动,而且她对身为人类的明里跟白雪公主也莫名地温柔。
她明显与多数苏迪人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异。
而且众人皆知苏迪人跟人类之间可以孕育小孩,因此库罗不难推敲出正确答案。
「少年也真是的,明明神经很大条,察觉到这件事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就算会长是混血儿也跟我无关呀。话说你是混血儿吗?」
库罗认为已经没必要对提问感到迟疑,所以他明确地如此间道。
「没错,我是混血儿喔。母亲是苏迪人,父亲则是人类。」
「是喔……」
库罗觉得有点意外。
就剑士而论,苏迪人之中以女性比较优秀,而且自尊心也强。瞧不起人类的苏迪女性不在少数,也很难想像她们会选择人类为恋爱对象。
「我母亲也是剑姬喔。她年轻时好像在剑术圣堂,而且听说力量也很厉害,好像是极接近七剑的那种等级吧。」
「是喔……」
意思是依修德的身手似乎是遗传至母亲。
「你那个优秀的母亲会跟人类在一起,果然还是让我很意外呢。」
「我也这样想昵,母亲肯定是怪人。母亲在某次练习中被斩断一只手臂。就算是苏迪人手臂也没办法随便接回去,所以她去了医院——而且在那边遇见了身为外科医生的父亲。」
「会长的老爸是医生吗?会长该不会是千金小姐吧?」
「不是每个医生都是有钱人。话说回来,你在这边有那种疑问吗?哎,我家的经济状况算不错吧。总之,替母亲接上手臂的人是父亲,两人不知为何在数个月后结婚了。」
「真是好事一件!」
「你干么那么高兴啊!?」
「啊,不……只是想到生为人类的我或许也有希望跟苏迪美女结婚。」
「家母是美女这种话我一句也没说……」
依修德看起来真的满无言的。
话虽如此,女儿都是这种程度的美少女,母亲应该也很有水准吧。
「哎,不过父母的事我也只知道这些,两人之间有什么浪漫史我就不晓得了。刚才出现在我面前的——」
「就是会长的母亲吗?」
库罗如此询问后,依修德点点头。
「母亲也没有胸部呢。从正面看到她后,事到如今我才发现了这种事。」
依修德微微露出笑容。
「母亲教我剑术——可是在五年前左右她却轻易舍弃了我。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的剑术不是苏迪人的剑术。少年,你也说过这样的话。苏迪人会为了又快又用力地挥剑而赌上一切。这就是苏迪人的强悍,同样也是诅咒。而且,我身上的这种诅咒弱了一些。」
「嗯嗯……」
库罗亲身体验明白了这件事。
以前在剑术学院举办的大逃杀中与依修德对战时,库罗几乎正面挨到了她的突剌。
将一切赌在剑上的苏迪剑术,会连同强烈斩气一起释出。
然而,连可以感测斩气的古流都无法完全看穿依修德的突刺。
普通苏迪人的斩气不可能那么薄。
因为依修德是异质苏迪人——库罗也察觉到了这件事。
「就算是选择人类为夫的怪人母亲,似乎也无法认同女儿不是普通苏迪人的事实。真是任性。哎,所谓的强悍剑士大部分都极为偏执,也有很多任性的人呢。」
「一点也没错。」
库罗用力点头。
七剑或死剑使这种最强等级的剑士,全部都是以自我为世界中心这一类的家伙们。
「母亲在我进入剑术学院的不久前就死掉了,原因是心脏的疾病呢。苏迪人虽然强壮,却并非不老不死。选择医生为夫却年纪轻轻就病死,直到最后的最后她都出人意表。不过我没意愿夸奖她就是了。」
「也就是说——会长的美女母亲在没认同你的情况下过世罗?」
「……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个人因为任性的理由而舍弃我,又在我雪耻前擅自离开人世。就在我这样觉得时……却又在这种地方跟她重逢。正如你所言,这种试炼真是低级呢。」
淡淡地如此说道后,依修德困扰地笑了。
跟库罗一样,依修德也被心灵创伤刺激而变弱。
然而——
「欸,会长。」
「嗯?」
依修德还没回头,库罗就抽剑出鞘。
这是库罗擅长的,将他原本就不好判读的剑招时机与速度弄得更难懂的居合斩。
「什……!」
即使如此,依修德果然还是做出反应,勉强用出鞘的雷狼牙弹开攻击。
锵——轻脆声音响起,橘色火花耀眼地爆散。
「这是在干么,少年!?」
「会长,虽然可悲,不过我跟你都有心灵创伤呢。这件事我们也只能承认。」
库罗一边挥着剑一边对依修德说话。
「不过,现在不是被这种东西迷惑的时候吧。我们必须快点变强,然后回去战斗才行。」
「我明白!我不想跟莎拉当时一样,一直当一个派不上用场的人!」
「既然如此!」
库罗从身边横扫而出的斩击,轻轻掠过依修德的脖子。
「就不能一直被这种事情困住!我跟你都一样!」
「……这种事!」
库罗回手一刀扫向胴体,依修德微微扭曲身体闪开这一剑。
然后她锐利地踏出步伐,伸出右手击发突刺——雷狼牙的尖端在只差一厘米就会刺到库罗脖子的地方倏然而止。
「这种事我晓得。我被母亲的话语,还有自己的出身所困。我被它们束缚住,被它们诅咒。就算属于苏迪人的诅咒很弱,还是有其他更强烈的诅咒加诸在我身上。为了反抗母亲,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大,显示就算是混血儿也不会逊色于纯洁的苏迪人,我变得太拚命了。即使变强——这徊诅咒还是变成障壁,让我无法继续前进下去。」
库罗毫不害怕刺在脖子上的剑刃,目不转睛凝视依修德的眼眸。
「欸,少年……我最近烦恼的不是在犹豫该不该进入牙之道,而是怀疑进入牙之道是不是真的能变强。身为混血儿的我,身为异质苏迪人的我,能跟其他苏迪人一样变强吗?之所以被那种怀疑所困——这也是诅咒吧。」
依修德用锐利的视线望向库罗。
「……也是,你也明白。就算明白,还是无法轻易解除诅咒。」
「我跟你有一半是同种族,因某事所困这一点很相像。意思就是我们有奇怪的共通点。」
「哎,这种家伙有一大堆就是了。」
身为人类又被心灵创伤所困——只是这种人的话,要多少就有多少。
「可是——既是跟我同级的剑士,又有这种共通点的人就只有你而已。我开始觉得跟你一起进入牙之道(这里)是命运了唷。」
「希望超越试炼这件事也包含在命运之中。」
库罗轻轻放下举着的日本刀。
「会长,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了。我们是剑士,只要用这把剑切开道路,将捉住自己的锁链狠狠斩断就行了。」
「嗯嗯……居然被学弟教导这种事情。」
依修德略微苦笑——然后露出微笑。
这名学姊果然也是不得了的美女——库罗也笑了出来。
「那么,它又要出场了喔。」
「而且这次还有跟班。」
库罗如此说道,依修德也点点头。
刚才那两道白色幻影出现在大岩石的周围。
站在库罗前方的幻影再次变成玛娜卡的模样。
而且黑剑士也出现了数十名,她们都散发着强烈的杀气。
「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现。是我刚才狠狠击倒的家伙们吗?因为不能杀生,所以只要一清醒就会不停跑出来吗?要让你们无法东山再起才行?」
「因为不能破坏这句话的关系罗,做得太过火会出局吧。」
依修德一边举雷狼牙摆出架势一边说道。
「不能斩杀敌人的压力就用幻影来发泄吧,反正不管怎么砍它都不会死掉嘛。」
库罗摆出平常的中段架势,准备轻轻踏出一步——
「呀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时响起了奇怪声响。
刚才库罗靠着的大石头那边咔啦咔啦的滚来某物,然后插进他与玛娜卡之间,最后在那边停了下来。
「痛痛痛痛……真,真是的,这里是哪里啊……」
压着头泪眼汪汪站起身躯的是一名身材相当娇水的少女。
有如透明般略带蓝色的秀发扎成两束,宽松白袍下是粉红色小可爱搭上轻飘飘白色迷你裙的打扮。
「莉,莉赛……?」
「啊啊,哥哥!太好了,总算见到你了!」
莉赛贝尔——莉赛蹦蹦跳跳抱紧了库罗。
这名少女是烈火族之一,也是曾经治愈过库罗无数次的医生。
这样的她为何会在这种地方呢——
「少年,虽然有很多事情想问……可是不管有谁闯入,对方好像都无所谓唷。」
「……似乎是。」
幻影玛娜卡步步逼近这边,黑剑士们也伺机准备杀过来。
「莉赛,有话待会儿再说。不要离开我们的长剑攻击范围外。」
「是的,哥哥。」
莉赛老实的点了头,从库罗身边退开三公尺左右。
虽然她似乎不会使剑,但毕竟也是烈火族。她的身体能力应该比库罗高,所以用不着太担心她吧。
话虽如此,似乎还是有必要注意一下莉赛。
牙之道的试炼好像变得更艰难了,不过现在却没时间唉声叹气。
重新举好剑后,不知为何库罗忍不住咧嘴露出笑容。
试炼愈严苛,应该也愈能得到力量才对。只要这么一想——就算出现莉赛半途闯入这种完全始料未及的状况,也能高举双手欢迎。
而且,依修德就在身边。
如今知道她的弱点后——不知为何,库罗开始觉得依修德比以前还要可靠。
或许这是因为库罗知道依修德不再是有些神秘的学姊,而是跟自己抱持着相同烦恼的亲近存在吧。
只要是跟她在一起,就算是这个试炼也能成功超越。
接下来只要拚命挥剑,前方就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