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se.5「烧尽一切的红莲,其尽头——」(1 / 2)
1
多用途大楼的紧急警报铃声大作。
包围周围的火海历时愈久烧得愈旺,已然化作一座灼热的牢狱,不允许他人入侵也不容许突破。
猛烈的火焰。
火星劈啪四溅,煽动火势的强风呼号声阵阵回荡——
「哥哥?为什么……你打算背叛福音机关吗?」
「那种组织一点都不重要,我只要你恢复就够了。」
兄妹正面对峙。
仿佛在用紧紧闭起的双瞳深处确认彼此的眼神。
「祢钤,变回以前的你吧。」
「?哥哥,你真奇怪,祢钤一直都是祢钤啊。」
「没错,无论何时,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至今为止是如此,从今以后也是。」
涅克萨尔手握琉璃,蓝色新约召唤的触媒。
相对的,祢钤的双手空荡荡。
尽管双手没有握住任何能当成触媒的东西,她的指尖却沾黏着血渍,那是刮破自身肌肤流溅出鲜血所留下的痕迹。
「喔,我明白了。」
忽然,祢钤打了个响指,同时用豁然开朗的语气说:
「哥哥真是坏心眼,你是故意要让祢钤伤脑筋吧?大特异点的能力,你是在嫉妒祢钤这项才能,对吧?」
「……如果只是嫉妒,那该有多幸福啊。」
银发青年的脸上浮现自嘲般的笑容。
「祢钤,你并没有大特异点的才能……不,而是不该有。就算没有那种才能,你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哥哥真是什么都不懂。大特异点的力量明明是如此了不起啊。」
少女指了指烧得正旺的火海。
并来回抚摸待在自己身旁的红狮子,嘴角扬起歪斜的微笑。
「不过没关系,既然这样祢钤就亲身向哥哥展现祢钤的强劲,不管几次都行,好好看着吧!」
红狮子踏地奔来。尽管被水精灵的水弹击中,飞出十多公尺后摔落在地,它的巨大身躯依旧毫发无伤。
「水精灵!」
涅克萨尔呼唤的同时,全身清澈剔透的少女举起手。
从大地涌出的水珠凝聚在一起,在空中产生无数颗水弹。
它们以宛若机关枪的声势发射出去,但红狮子瞬间就做出反应,行进方向切换了九十度,回避了水弹的攻击。
「哎呀,不行的,哥哥。刚才是因为出奇不意才受了那一击,那么单调的攻击可没办法打倒祢钤的红狮子喔。」
「只要停下它的脚步就够了。」
「……你说什么?」
就在祢钤皱起眉头的那一刻,水精灵的身体垂直裂开来。
不——那是分裂。
裂开的身体又各自恢复成跟先前同样大小的水精灵。
一个负责发射水弹,另一个双手十指交扣,做祈祷状,像在回应其呼唤,红狮子正下方的地面涌出大量水流。
过于集中在水弹上的关系,红狮子被脚下喷射出来的水流攻击打个正着。
但光靠这样无法打倒火焰色的幻兽。红狮子体表上的超高温与水花相抵转变成蒸气,让喷射的威力因此减弱。
「哥哥,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是一般的红狮子就算了,祢钤的红狮子可是特异点喔,这种程度的喷射——」
「米索拉!」
早在蓝之第三相出声呼唤之前,水精灵一发射水弹的同时,米索拉就已提脚往红狮子奔去。
红色幻兽因为脚下遭受喷射攻击而失去平衡。
全力击出的拳头打在昂声大吼的野兽躯体上。
「——启动『方程式』。连结所有反应式。」
红狮子发出一连串颤抖。
火焰色的体表被淡淡的光芒包围,随后便返回原本的世界去。
「红狮子!」
少女惊愕地叫出声。
反向召唤所有的新约召唤。虽然这则情报多多少少已从涅克萨尔口中听闻过,但眼前发生的光景还是足以让身为红之第二相的祢钤惊愕并且心生戒备。
「原来如此,这能力即使用在特异点的个体上也能生效啊。」
涅克萨尔手中的琉璃绽放出蓝色光芒,从新约召唤孕育出的光之圆环中,两只冬妖精(雪诺里)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后现身。
「我从后方支持,避开火焰奔到祢钤身边去。」
「不要说得那么轻松。」
米索拉把红肿的左拳头伸给涅克萨尔看。
反向召唤红狮子之际,即使只是殴打那么一瞬间也让他受到如此烫伤,面对身上带有超高热的幻兽,一想到还有几只得对付,让他简直要昏过去。
「在天空飞翔的翼火龙肯定更热吧。」
「不只翼火龙,别以为祢钤的召唤只到这里。注意喽。」
「……哥哥。」
少女以金属制的人工指甲刺入自己双肩。
珍珠色的指甲深深刺进宛如白瓷般白净,不知晒黑是何物的肌肤——
「要不是哥哥从中作梗,明明只靠红狮子和翼火龙就足以把目标(米索拉)逼到尽头了……哥哥!为什么哥哥要妨碍祢钤呢!哥哥向来不是都会听祢钤的话吗!」
少女的肩上流淌出红色血珠。
借着抓破自己的身体让从中喷出的鲜血成为新约召唤的触媒。
「来吧,幻灯骑士(杜拉汉),还有风暴火鸟(Fire Bird)!」
滴落地面的鲜血就这么描绘出发亮的红色圆环。
落下的红色液体有几滴,就能产生几道新约召唤的门扉,从中出现的是甲冑熊熊燃烧的骑士,以及双翼能拍打出火星的巨大火鸟。
而且——
两只、三只。
其数量随着祢钤伤害自己身体的次数,接连增加。
「可以无限召唤出幻兽吗……」
「正如你所看到的。而且每个都是特异个体,别想成一般的幻兽。」
上空是翼火龙与风暴火鸟,地表是两名幻灯骑士以及再度召唤来的红狮子同时朝他们逼近。
但米索拉更为在意的是召唤出这些幻兽的少女本人。
「看吧,哥哥。称赞祢钤吧……!祢钤,祢钤我……不是已经这么努力了吗!吶,为什么不称赞我呢?」
战得愈久——
少女就愈加伤害自己的身体,她的心也遭受更大的摧残。
「……涅克萨尔。」
「就如我刚才所说的,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哥哥狠下心说道。
但他的拳头在颤抖,咬紧牙根使他的嘴形变得歪斜难看。
「冬妖精!」
风暴火鸟从天空一直线降落。
这只幻兽不像翼火龙那样喷火,而是自己化作火球向敌人进攻。另一方面,空中有两只蓝色妖精准备迎击。
释出寒气。空中的水分于眨眼间冻结,在半空中成为屏障抵挡化为火球的风暴火鸟。
如果是一般的幻兽对决,被弹开的应该是火鸟那一方。
但这点常识不适用于特异点。
「多么脆弱的冰啊。」
祢钤微笑的同时,巨大冰壁亦被粉碎成无数结晶。
特异点——在一百个个体之中也出现不到一个的机率下所召唤来的强大风暴火鸟,轻易贯穿了两只冬妖精制造出的冰壁。
「我知道。」
但涅克萨尔没有任何动静。
水精灵发射出怒涛汹涌的水柱,受极冷寒气环绕的水柱向上喷射,直接攻向风暴火鸟。
「身为你的哥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幻兽有多强。」
风暴火鸟虽然受到向上喷的水柱阻挠,却仍旧试图往前进,忽然间拍动翅膀的动作仿佛冻结般停了下来。
水精灵射出的巨大水柱。
承受了冬妖精的寒气后化为晶莹的冰柱,风暴火鸟就在寒冰的箝制之下受困于半空中,被封闭在冰柱里头。
而且——
「这下我可有了最佳立足点。」
空中飘扬出无数水花与冰晶。
米索拉踩上封住风暴火鸟的冰柱,攀登到天上去。
「难道你们的目的是……」
「总之在天上的家伙最棘手,对吧?」
蓝色的阶梯。
冰柱的斜面极陡,米索拉藉由凹凸处稳住脚尖,近乎垂直地攀登上去,在那前方是悠哉邀游于高空中的翼火龙。
水精灵将水喷向空中之后,才过了几秒钟。
「翼火龙——」
「太慢了。」
抢在祢钤的声音传达到之前,米索拉的拳头就已经击中正想急忙往上飞的幻兽的翅膀。
经由重反应加速强化过的肌力,承受了这道冲击的龙身子严重倾斜……还来不及重新稳住,就这么消失在光芒之中。
「再一只!」
米索拉的脚在逐渐消失的翼火龙翅膀上一点,改变他从空中掉落的轨迹。
视线下方是正好打算朝人在地面的涅克萨尔扑过去的红狮子,对着它使出一记肘击。
『————!』
出其不意的一击让红狮子身子一僵,来不及发出咆哮就返还了。
这下解决了两只。
但另一方面,余留的幻灯骑士已攻到涅克萨尔跟前。
其能力、特性都尚未掌握到。
但既然是祢钤召唤来的幻兽,唯一不用怀疑的就是,这幻兽的凶狠劲肯定强大无比。
相对的,涅克萨尔却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对付。
冬妖精与水精灵刚才为了联手封住风暴火鸟。都在离他有点远的位置,米索拉与他又有段距离,就算赶过去也来不及。
身边没有幻兽的召唤士。
面对朝他攻过来的特异个体幻灯骑士,只能束手无策。身为新约召唤使用者的妮欧利耶若是目睹到这一幕,恐怕会这么判断吧。
「然而,其实并不是这样吧?」
米索拉对涅克萨尔这么说。
他的身边还飘浮着消失的红狮子所留下的光粒子。
——他知道。
——这名被称作蓝之第三相的男人还留有最后一只幻兽。
被讴歌成传说的幻兽。
用来召唤它的专属触媒便是冬妖精将水精灵生出的水冰冻后所产生的蓝色冰晶。
「助我一臂之力。」
蓝色的冰之结晶。
银发青年紧握住那从空中缓缓飞舞飘落的碎片。
「——大冰狼(芬里厄)!」
光芒绽放。以冰晶为中心释放出强烈光芒的圆环之中,出现了一只巨大且浑身带着逼人寒气的狼。
真兽·大冰狼。
被认为是神话中的野兽而声名远播的传说之狼,轻描淡写的一脚就将高举燃烧火枪的幻灯骑士踢飞到遥遥后方的火墙之中。
盔甲被毫无预警的攻击打成粉碎。
被火焰漩涡吞没的幻灯骑士就这么消失,再也没有起身。
「骗人……祢钤的翼火龙、风暴火鸟、红狮子、就连幻灯骑士也……怎么会……大家,大家全都不见了…………」
祢钤开始东摇西晃起来。
召唤出那么多幻兽,却只剩下留在她身旁待命的一名幻灯骑士。是因为这份打击吗?或者是出血造成的目眩?又或者是——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身为红之第二相的少女抱住自己的头,发出哀号。
「讨厌,我讨厌这样!祢钤的,祢钤的召唤……很强!不会输给任何人。哥哥明明就曾经这么对我说过!」
她伸指往自己的肩膀抓到手肘。
已经染红的肌肤又添上沭目惊心的鲜血,与此同时几道意味着启动新约召唤的光之圆环再度诞生于地面。
……可恶,该怎么做才好。
时间再这么流逝下去,祢钤只会一直伤害自己的身体,而且最爱的哥哥背叛了自己,这会让她精神上损耗得更快。
「涅克萨尔!」
「别急,当祢钤召唤出真兽的时候,就能一决胜负。」
「……你说什么?」
「打倒真兽。」
银发青年说道,话语中充满确切的力量。
「要召唤真兽必须缔结特殊契约,每只真兽都有其专属的触媒,并且真兽只会听从自己认可的人。祢钤是利用福音机关进行的大特异点实验强行召唤出真兽来的,这应该就是让祢钤的精神面变得像那样不安定的最主要原因。」
「……因为她无法驾驭吗?」
如此说来这种现象也类似生化物的失控。
身为大特异点的祢钤就算只是召唤出一般的幻兽,其拥有的能力依然足以与真兽匹敌。然而也许就因为这项特性,导致祢钤试图召唤的真兽便成了「太过强大而无法驾驭」的个体。
「强行召唤该真兽就是让那家伙混乱的原因啊?」
「不,正确来说,那并不能算是真兽。」
涅克萨尔以悲怆交加的神情凝视还在持续发出哀号的祢钤。
「就算是在童话中也好,你曾经听过『火之破坏精灵』这个名字吧。」
「那家伙就是根源?」
「祢钤的精神面还太不成熟,还没有成熟到足以独自去面对精灵……不,我也得负起一部分的责任。」
夹杂着自嘲的淡淡苦笑。
——祢钤这位少女的身旁,无论何时都站着她最爱的哥哥。
——因为有哥哥在,所以祢钤也才能够去挑战新约召唤,并且撑过听取精灵之声的训练。
然而——
不知不觉间,妹妹却因为渴望得到兄长的认同而走进了禁忌的领域。
那就是福音机关的大特异点实验。
成为大特异点的召唤士之后,少女成功地召唤出精灵。
但强行召唤出原本理应无法召唤的精灵,她所付出的代价自然不小。最后,在持续召唤精灵之下,她的心灵承受不了该负荷,就此错乱。
「祢钤现在会这么痛苦,是因为福音机关对她洗脑——也就是说服她成为大特异点实验的实验体,强行召唤出精灵的关系,既然如此就让祢钤卸除造成她负荷的精灵——」
「她的精神就不会再出现错乱。我懂了,你目前的说明就够了。」
米索拉轻轻对站在他旁边的银发青年点了点头。
「哥哥……哥哥……为什么?你讨厌……祢钤吗?」
紧闭的双眼流出泪水。
沿着脖子流到肩头,透明的珠泪与血红色的水滴交融在一起。
「我不要!讨厌祢钤的哥哥才不是哥哥!随便你,反正祢钤还有精灵在!火之破坏精灵会跟着我!」
「祢钤,你快醒醒吧!你还没有强大到足以使唤精灵!」
「才不是!就算是精灵,祢钤也能够使唤!」
少女摇了摇头,就像在把迷惘都甩开一样。眼看流淌在她双肩上的鲜血,逐渐迸发出灼热的火花,燃烧起来。
「血在燃烧!」
「来了,这就是最后的召唤。」
火焰包裹住少女的身体。
极为强大的「某种东西」就从她的背后飞了过来。
2
多用途大楼,一楼——
映照在走廊玻璃窗上的火焰势力愈来愈壮大,火势前端宛如活火山的火山口喷射出蒙蒙的黑烟。
……已经没有时间了。
……再不快点逃命,整栋大楼都会被这片惊人的火海给淹没。
无法期待消防队自外部救援。
除了在这栋建筑物里引燃的火势之外,另有火焰结界团团包围住这栋大楼周围,往上窜烧的火墙仿佛保有阻挠外来者前来妨害的自我意识,宛如城墙般将大楼与外头隔绝起来。
「可恶,究竟是怎样啊!」
京花手中握着飞镖跑过大楼的走廊。
她用液态炸弹强行破坏开启大楼的门,专心从建筑物内部灭火。不过是这么轻松的一个任务,她的制服却因吸了流出的汗水而变得沉重。
热气之凌盛似乎延烧到了肺部。
……那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
……在这么广大的研究设施中,只挑这栋攻击。
……难道这里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不,不行。
没时间了,比起像这样胡乱左思右想,首先该做的是阻止这栋建筑物被火舌吞没,然后前去帮忙耶丽丝。
「反正会被她嫌弃是来碍事的。这点道理,我也知道啊……」
现在姐姐应当正在和灰色剑士交手。
她曾经一度败在那名银之第一相的不可思议能力之下,想必姐姐如今还耿耿于怀。
为此再战。
SIREN引以为傲、最强的五人之一,拼上无级理装执行者的称号。
能够抹平败北纪录的办法,并不是治疗或者悠久的时间洪流,而是打败同一名对手,取得无庸置疑的胜利。
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
尘土。
经火焰灼烧失去水分,宛若沙漠般干渴无比的大地。
每在地面踏上一步,就会开出烟尘如花,在半空中随风消逝。
「你选了把不错的刀呢。」
火光映照出两道人影。
由红之第二相的少女释放出来的鲜红墙壁。划开火势相对偏弱的地方,闯出火焰结界来到外头,就这么以极快的速度出招互砍,然后在大地上飞奔,绝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秒。
一面以几公分的些微差异调整自己的攻击距离,一面快速或进或退夺取绝佳位置,好让对方剑剑落空。
这次交手,除了刀剑的过招,还淋漓尽致呈现出心理战的模样。
「跟刚才判若两人。」
「那把刀是专门用来对付生化物。」
耶丽丝手中拿着一把红漆长刀。
在强烈的深红火焰之中,这把色泽偏淡的刀锋划出了一道又一道宛如樱花花瓣飞舞的轨迹。
银之第一相以他拿手的双剑夹击挡住其攻势。
不是荡开,而是抵御。
为了在更近的距离之下观察耶丽丝挥舞的长刀。
「原来如此,跟叶片一样薄、一样轻。不过真正令人惊艳的是用来打造这把刀的铁啊,非常柔韧,真亏它能挡下我的攻击却不折断。」
「因为光是挑选合适的铁就花了一年的工夫。」
耶丽丝使尽力气将遭到夹击的长刀抽了回来。
她平时携带的刀专门用来对付生化物。
具备的特质是其强度与厚度必须承受得住人类所无法比拟的巨大身躯挥出的攻击,并且不会折断,另外重量还要足以对拥有强韧鳞片的肉体造成充分的打击才行。此外即使刀刃毁坏,也能够从各种角度挥刀攻击,以刀背伤敌。
「用在生化物的镇压上时,除了讲究好不好用,更重要的是讲求坚固。」
「而这次则是一把独具匠心的刀啊。」
「真刀『舞花』。由奴家亲自严选铁料、生火炼造的,为了强化对人的战力。」
刀身极长,几乎等于她本人的身高,铁的使用份量亦配合了耶丽丝那经由重反应加速强化过的臂力,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把宝刀。
耶丽丝·阿森纳·舞花。
正因为出于她亲手制造,这把「舞花」也才继承了她的名字。
「……话虽如此。」
她水平举起真刀·舞花。
「先前那一战,就算奴家手上拿着这把刀,败给你的事实想必也不会改变,刀的不同其实微不足道。」
「好谦虚啊。本以为你会更心高气傲。」
「是啊,时常遭人误解,因为奴家是个表情如此冷淡的女子。」
裙襬一个翻动。
宛如丝绢的银发飘扬开,耶丽丝已起脚跃起。
「派头、尊严,这些奴家都不需要,过剩的自尊只会蒙蔽双眼,不是吗?」
「真是令人愉悦的女子。」
银之第一相发出低沉的笑声,身子往后退。
刀锋掠过虚空。耶丽丝回手又一刀追了上去,但在那之前,银之第一相已朝她跨了过来,仅一步就缩短了两人距离。
「倘若如此,那么你双眼盯着的又是什么呢?」
「————」
「刚才伤得并不轻吧?」
上衣因风压而掀起,隐约可以看到少女的腹部缠了好几层白布。
消毒与止血。
模样看起来就只有施以应急处理而已。她自己很清楚就算将伤口缝合过,一旦再像这样进行激烈战斗,伤口马上又会迸裂。
「肌肤被刨开的恐怖,没那么快就忘记吧?」
「我有不能退让的理由。」
尖锐的金属敲击声。
灰色剑士刺出的两把剑同时遭到反弹。耶丽丝往下挥出的刀及时赶上,银灰色的剑锋差点就要碰到她的肌肤。
「就这么输给你的话,等于是在愚妹面前暴露我自己的丑态。」
挥出的刀身仍停留在下方,银发少女露出带有自嘲的微笑。
她能够忍受疼痛。
伤口也会在时光流逝下不知不觉痊愈吧。
然而心中因落败而萌生的苛责,唯有光明正大获胜才能够得到原谅。
「是你的决心吗?就算隐藏在这副冰做的表情之下,你这女人还是充满了激情啊。」
「决心?激情?并不是。」
耶丽丝的笑容一瞬间转为毫无畏惧的微笑。
「是誓言。」
无级理装执行者横刀一扫。
银之第一相单手以其中一把剑挡住这攻势,并且几乎同时往前伸出另一把剑,然而少女的身影却已经不在那里。
她以跳舞般的步法,高速扭转身体来到剑士的身旁。
交错的身体与身体:剑与剑。
擦出火花,耶丽丝的银发与银之第一相的长袍一角飞向空中,无论何者都是被另一方的武器前端掠取到的结果。
「真厉害啊,那么快速扭转身体,真亏你的关节不喊痛啊。」
「拜我从小就学习舞蹈所赐。话虽如此,奴家凭借重反应加速以提升了身体能力,所以没什么好自夸的,一般血肉之躯的你才让人难以置信。」
耶丽丝的呼吸一丝不乱,伸手擦去浮现在额头上的汗水。
正是旗鼓相当。
银之第一相超乎常人的剑法,与耶丽丝经由重反应加速提升过的体技。
「不过,也没时间一直玩下去啊。」
「我有同感。」
对身为理装执行者的耶丽丝而言,当前首要任务是防止设施被烧毁。
而银之第一相想优先处理的事项是捕获真天使菲欧拉米莉丝,再者,红之第二相,祢钤的精神状况也让他挂怀。
得迅速做个了断。
这是耶丽丝以及银之第一相同时得出的结论。
「——还不至于到束手无策的地步。」
灰色剑士手中握着的剑绽放出神秘的银色光辉。
庞大的光之洪流卷起漩涡形成光之圆环,从中显现出十一种兵器摆出的守护阵。
银之第一相。
此新约召唤可谓是他称号的由来以及象征,包含他握在双手的剑,总共有十三把,重量、形状全都各不相同。
「这是第二次。原来如此,原先还怀疑这剑阵的机关类似于某种魔术的手法,看来并非奴家视觉错乱。」
耶丽丝仰望在男子头顶上漂浮的新月弯刀。
「真意外,我以为你多少已经得到了新约召唤的情报才对。」
「没有必要。」
她握了握唯一一把长刀。
「即使这是奴家不曾见识的超高水平机械技术,或者像童话中的魔法,也不存在丝毫差异。重要的是能否掌握到本质、奴家是否能破解你的十三剑,仅仅如此而已。」
「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你是否有足够的本事吧。」
首先展开行动的是银之第一相。
他将单手剑抛向空中,抓住飘浮在头顶的小刀刀柄,只是手腕小小一个甩动便投掷出去,另一只手还拿起战轮蓄势待发。
——和首战相同的战法。
——趁对方还在犹豫是要闪躲或者挡下掷出的小刀时,使出第二招进攻。
上一次,耶丽丝败在这从未经历过的十三剑。
「呼。」
她微微吐气,朝着银之第一相踏了出去。
小刀擦过她的肩头。
在多少会受点伤的觉悟下,往地面一点,打算挺身向前,然而,就在步伐即将踏出去之前——
紧急剎车。
停下如今正要踏出去的脚步的人是耶丽丝。
「很棒的反应。」
银辉剑闪削过面前只差了几公分的虚空。
「……还精通长柄刀刀法啊。」
耶丽丝伸手扫掉几根正在轻轻飘落、属于她的浏海。
银之第一相挥动长柄刀,这种长柄武器攻击距离不输长枪,同时拥有锋利的刀口。就连耶丽丝的长刀也无法在攻击距离上与其比拼一番。
「真远啊。」
少女不经意说出的话竟然隐含了些微尊敬的意思。
——剑的结界。
在远距离之下,可以用投掷刀剑这种巧妙的牵制方式来调整攻击距离,假如对手抱着挨点伤的决心往前接近,就用长柄刀制服对方,连接近都不被允许。
何况即使能钻过闪开长柄刀,也还有他双手握住的单手剑在等候。
……好远。
……不只是指剑的攻击距离,而是他以剑士身分走过的距离。
为了应付各种攻击距离,而学会各种剑术。
能实现这点的剑士,古今中外都不存在,能够办到的就只有天真纯洁的孩子所幻想出来的绘本故事主角。现实中,光是要使用一把剑、习得一门派别,就花了耶丽丝十几年的时间。
……原本是这么以为。
……岂知竟然会让她遇上「真实存在的人」。
是资质的差异吗?还是男女肉体间的不同?
或者是执着程度?
「真不甘心。这还是奴家在刀剑交锋过后,第一次这么清楚感受到自己与对手的差距。」
「少废话了。你的个性才不会因为这样就知难而退吧?」
银之第一相的冷笑也像是在挑衅。
相对的,耶丽丝的回应是无言的颔首。
「我下定决心了。」
「哦?」
「就像奴家并不晓得你的能力——」
耶丽丝稍微撩起裙襬。
艳丽的大腿,一个小包包被皮带固定在上头,少女从中取出一瓶能完全收纳于掌中的小型注射剂。
「你也不晓得奴家的第二可逆生成(能力)是什么。」
蓝色的溶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