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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没有答案的祈祷(2 / 2)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办法从入口出去了呢。」



「我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走到出口,无所谓。」



缇娜夏将视线落在握住自己的手上。因为水而濡湿的冰冷身体,唯独那只手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温暖。



除了刚才的袭击外没发生任何事,两人抵达了湖泊的对岸,站在并排的三道门前。



「好啦,哪一个才是落空的呢?」



「中奖跟落空要怎么算?」



「死了不就是落空吗?」



听到她讲出危险的话,奥斯卡不予理会,迳自开始调查门。他在最左边的门前停下脚步。



「这是……我好像有点印象。我来打开,你姑且先退到后面。」



「真令人期待呢。」



奥斯卡听着背后传来丝毫不期待的平淡声音,同时以阿卡西亚的剑尖触碰雕刻在门上的纹样。



不久后,门缓缓朝向另外一侧开启。缇娜夏呆愣地在一旁凝视着这幕景象。奥斯卡看到房间里面,不禁发出叹息,把站在后面的她叫了过来。



「过来。已经不要紧了。」



「咦咦?」



门的前方是宽敞的房间,地板铺着红色绒毯。家具方面像是桌子、椅子、床、甚至办公桌都一应俱全,看起来简直就是奢华王族的房间。里面还可看到通往其他房间的门。



这里与奥斯卡的个人房间很相像,但因为他讨厌装潢,在这方面感觉比他的房间来得奢华许多,缇娜夏见状歪了歪头。



「这里是什么地方……」



「总之呢……应该是祖父的秘密基地吧。」



或许是透过魔法维持,房间感觉并不老旧,奥斯卡见到此景一脸厌恶地如此低喃。他大步走进里面,拿起放在桌上的书。那本是法尔萨斯有名的冒险小说,后面的页数夹着书签。奥斯卡拿出快要变色的书签,看到写在上面的名字与笔迹后不禁咂舌。因为那毫无疑问是出自祖父之手。



缇娜夏哑然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自从盖好后就从未有人进来,原来是谎言吗?」



「似乎是这样。他应该经常来这里吧。」



「刚才的怪物是观赏用动物吗?」



「不可能。」



奥斯卡走进房间后面确认其他房间。邻接的三个小房间是书房、服装间以及浴室。缇娜夏在他身后窥视浴室。



「若是会流出淡水,我想洗掉身上的水。」



「应该不可能是引湖水过来吧?」



他转了水龙头后,流出了有些污浊的水,随后马上变得透明且带有蒸气。



「好厉害。这是从哪里引过来的呢?」



「八成是从城里吧。」



实在是很讲究。照这个样子来看,或许还有其他出入口。奥斯卡想起喜欢恶作剧的祖父,留下想冲澡的缇娜夏在现场,自己回到了房间。



缇娜夏似乎真的只是冲洗而已,她从服装间借了白色洋装换上,走出房间,接着把奥斯卡推进浴室。看来她对于会打乱魔力的湖水相当感冒,把自己濡湿的衣服折好后收进皮囊。唯独剑是借来的,所以放在旁边。



当奥斯卡从浴室出来时,她只脱下上半身的服装坐在床上,正在用布代替绷带缠在自己的身体。



她将乌黑长发聚在其中一侧并拨到前面。背对着奥斯卡的背部白到惊人。



缇娜夏注意到人的气息,没有转身就向他搭话。



「你有好好把水冲干净吗?」



「……不用你担心。」



「你来得正好,请帮忙一下吧。我自己来缠都会松掉。」



奥斯卡原本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吞了回去并走向床边。他从缇娜夏拿着的布两端拿了过来,整理原本已经缠好的布,一边重新绑紧。



「要是太紧记得说啊。」



「我不要紧的,请缠得紧紧的。」



平常总是以魔法吹干的头发,现在因为濡湿带有妖艳的吸引力。从柔软的脖颈到背后,毫无防备的曲线渗着些许汗水。



奥斯卡一边缠着布一边以毫无感情的口气说道:



「你像这样,就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啊。」



「因为我的优点只有魔法嘛。」



声音听起来充满自嘲,然而从他的角度无法看见缇娜夏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能看见的只有释放出诱惑白光的肩头。



他的视线落在触感彷佛要紧紧吸住双手的肌肤。淡淡的花香也刺激着鼻腔。



尽管是第二次触摸她的背,但有别于会因为令人反胃的血臭味而动怒的那次,柔嫩的肌肤散发出强烈的美色。



奥斯卡低头看着她细瘦的脖颈。不禁想要亲吻她白色的后颈。想用舌头滑过她那柔嫩的背,想将她纤瘦的身体拥入怀里──想要支配她全身各个角落,独自占有。



「奥斯卡?缠好了吗?」



「……嗯。」



奥斯卡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她趁这时道谢并穿上衣服。有领子的长袖洋装很有历史,但她穿上后就好似人偶般相当适合。奥斯卡虽然也从服装间借了衣服,但男性服装并没有太大的不协调感。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实感,涌起精神上的疲劳,轻轻敲了敲缇娜夏的头。



「你为何总是这么没危机意识!我们现在是两人独处,稍微注意点!」



「咦?可是你之前也帮我洗过背……我想应该没关系……」



「问题不在这里!」



缇娜夏一脸匪夷所思地歪起嘴唇。但立刻又露出微笑低头道谢。



「当时很谢谢你。还有,许多方面都很对不起你。」



之所以会稍微感到害羞,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当时就像小孩子一样闹着脾气,这种迟钝的地方依然没变。到头来,她的内心依然残留着成为女王以前的少女部分。所以会像对待亲近的人般对他投以纯粹的好意。



奥斯卡为了不让缇娜夏进入自己的视野,把脸转了过去。



「我没做需要让你道谢的事情。」



她认为男子的兴趣不在自己身上,为此感到非常放心,奥斯卡虽然觉得这样的她很可恶,但毕竟是自己让她这么想的,所以也无可奈何。缇娜夏闻言嘻嘻笑了。



「我才想道谢呢。总觉得……明明我是为你而来的,却老是受到你的帮助。」



犹如剧毒般甜美的话语。她以前曾说过的「我是为了见你才从四百年前来到这里」那句话在脑海复苏,奥斯卡顿时感到些许晕眩。他坐到离她有些距离的椅子后,混杂着叹息如此回答:



「我们是彼此彼此。别胡说八道了。」



「是这样吗?」



「没错。你肋骨的状况如何了?」



「稍微有点烫,但不要紧。其实我很能忍痛。」



缇娜夏露出犹如花朵般的微笑。见到这样的笑容,他感觉稍微能够理解为了要得到她,而不惜毁灭对方国家的男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真糟糕。」



他感觉两人继续待在这里并非好事。因为两人有着不能忘记的立场。



奥斯卡随着吐气的同时转换心情,对着自己强行带来的女子如此说道:



「如果会痛就睡吧。我明天再来接你。」



「我觉得这也很不应该吧……」



缇娜夏坐在床上环视房间。



「真的要堵住这里吗?我看这里好像有许多魔法道具喔。」



「你还能知道这种事吗?」



「我只是无法组织构成,拥有魔力这点依然不会变的。」



奥斯卡跷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同时想起了与禁咒对峙时的体验。



──借用她视野的那时,世界看起来确实不一样。



「只要经过训练,任谁都看得见那种景象吗?」



「不行。可以的人就是可以,不行的人就是不行。」



「怎么,明明感觉很方便的,真无聊。」



「你可以喔。」



听到她随口回答,奥斯卡瞪大双眼。不禁询问抱膝坐在床上的女子。



「我可以吗?」



「大概,只要你有意识到这点。」



「要怎么做?」



缇娜夏微微歪着脖子,暂时沉思了半饷,不久后挺起身子,走到奥斯卡旁边。她把桌上的一本厚重书籍摆成横的。



「比方说,假设这本书是我们所存在的世界。现在你所看到的世界,只是这个封面的部分。但其实在这上面……正确来说是在同样的场所有着无数透明的书页重叠。」



她的指头快速地翻页,随后又阖上。缇娜夏轻轻弹了响指。



「请你意识到看得见的世界终究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页。然后,请想像还有用其他文字所写的书页叠在那一页上面。在该处有着力量流动以及构成,更上面则是有魔法法则。如同看着风与水的流动,你只要确信能以视觉捕捉到那股力量,应该就能看见。」



「原来如此……?」



「是否能立刻办到因人而异。只要你有这个意识,我想总有一天就能看见吧?老实说,像你有着如此高超的剑术本领,又持有阿卡西亚,若是还能看见魔法构成,魔法师在中近距离根本对你束手无策。那根本就不是天敌,已经完全是狩猎者了。」



「是这样吗?」



「没错。如果我要和你战斗就绝对不会靠近。会从上空轰炸。」



看到杀死魔女的女王摆出打从心底厌恶的表情,奥斯卡实际地理解到自己的可能性。不知为何,他甚至对能够轻易狩猎魔法师这句话感到非常可怕。



──但那终究是个人的力量。无论一个人再怎么强大,以世界来看也不过是一个点。



奥斯卡轻轻摇头,暂时将这个思考搁置。



「就先暂缓是否要堵住这里吧……虽说前面好像还有路,但毕竟还有无言湖。」



「要是你把湖水舀出来我就诅咒你。」



「你有这么讨厌啊……」



缇娜夏莞尔一笑,但眼睛却没在笑。她顺势改变话题。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要整理宝物库?要找东西吗?」



「噢,我还没对你说过。前阵子的奇怪宗教团体想得到宝物库里面的东西,只是现在还不太清楚那是什么。」



「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吗?」



「不,是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不清楚他们要拿来做什么。因为也不晓得收在哪,所以我才打算整理一下。好像是放在小箱子里的一颗手掌大小的红球。你刚才有看到吗?」



奥斯卡以动作说明,抬头后诧异不已。



因为缇娜夏突然满脸苍白。她捂住嘴巴的双手不断地在颤抖。



「怎么了?」



「请不要碰……」



「咦?」



「请不要碰那颗球!不能让任何人碰那颗球……不对,请别去找它……」



见她以双手捂住脸庞,奥斯卡站起身子。他绕过桌子站在缇娜夏旁边,握住了她白皙的双手。从缇娜夏的手底下,可以窥见随时都会哭泣的眼神。



「你知道什么吗?」



奥斯卡窥视那濡湿的暗色眼眸。



他感觉深渊映着自己的脸。其前方无比深沉,无法看透。



她抬头看着奥斯卡,抿紧嘴唇,一会儿后又突然将脸朝下摇着头。



「不要消失……」



那是极为轻声的低喃。



无论安慰还是威胁,她始终不发一语。看到她顽固的态度,奥斯卡也慢慢感到不耐烦了。很想问她难道就这么不信任自己吗。



就这样不知逼问了几次,他重新面向缇娜夏,此时才终于注意到她的额头流着冷汗。白皙脸颊不知不觉间也染上红晕。他将手靠在额头,才发现她烧得惊人。不知道她是因为肋骨疼痛还是掉落水中的缘故,总之发着相当严重的高烧。



「既然发烧了就早点说啊!」



奥斯卡在出声训斥的同时将她抱到床上。缇娜夏或许是意识已经快要模糊不清,她一躺下后就痛苦地闭上眼睛。



「对不起……」



「稍微睡一下吧。我去附近看看。」



帮忙擦拭她额头上的汗水后,奥斯卡走出房间。他重新调查剩下的两道门。与刚才雕刻着王家纹样的门不同,这两道门上没有任何记号。



他先是拔起阿卡西亚推了中央的门。从开启一点的门缝中确认里面。尽管前方阴暗看不清楚,但感觉得到复数生物的气息,也听得见呻吟声。



看到黑暗中有几颗红色眼睛闪闪发光,奥斯卡决定先把门关上。



「好啦,也看看旁边吧。」



接着他打开了最右边的门。那边是细长的通道,打磨过的石头围着四方延伸到深处。墙壁与之前为止相同,都有点着火光的烛台,但那些亮光所照亮的地方,是彷佛为了卖弄而设置的无数陷阱。看见大约与膝盖相同高度,以及与腰间相同高度在前后移动的巨大圆形刀刃,奥斯卡干笑一声。



「真的是很有品味啊。」



总之他也把那道门关上。接着他站在三道门前面沉思。



如果他是一个人,不管选哪道门应该都有办法突破,但现在有个发烧的女人在身边。要带着她突破势必是艰难无比,话虽如此,也不能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



奥斯卡再次仔细地探索了这一带,但除了这三道门以外似乎没有其他像是出口的地方。他为了观察缇娜夏的状况,决定暂时先回到房间。



她像猫般缩成一团躺在床上睡觉。奥斯卡拧干泡过水的布,擦拭她额头上的汗水。或许是因为动作而清醒,她隐约睁开眼睛。



「请把我丢下吧……一旦魔法恢复我就回去……」



「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奥斯卡坐在床上,梳理她还带有湿气的头发。正当他热衷于一旦梳理整齐就宛如丝绸般艳丽的头发,随即听到她微弱的低喃。



「奥斯卡……那颗球,其实在铎洱达尔也有。只是颜色不同……」



听到预料之外的情报,奥斯卡不禁瞪大双眼。他停下手的动作回问她:



「真的吗?」



「在铎洱达尔的,四百年前就由我封印了。」



「你说封印,那东西有那么危险吗?」



「那是在魔法史上未知的东西。那颗球拥有不可置信的力量……能够令使用者穿越到过去。无论是任何魔法师、任何魔族,都无法办到这种事。」



「……啥?」



奥斯卡不禁哑然失声。只是对魔法不瞭解的他,并不瞭解那究竟有多么异常。



「确实是很危险的物品,但依照用法,不是很方便吗?」



「不是的……一旦用了这个,使用者曾经待过的世界就会消失。因为它会消除目前所存在的一切来回溯时光,再次从过去的某个时间点重头来过……能够回去的世界、时间,就会被视为还不存在。」



缇娜夏闭上眼睑,泪水突然透过黑色的睫毛落在床上。



「我知道一个人因为这样,彻底失去了他至今为止的人生……」



见她的泪水濡湿白色床单,他顿时哑口无言。同时,他也想起以前她曾经坦白过的话。



『我在小时候,曾被某人救过一命。可是那个人因为救了我……而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过去以及未来。』



一旦注意到这点,事情就很明朗了。奥斯卡将手靠在她脸的旁边,观察着她的脸。



「难道说,他就是救了你的那个男人……?」



睁开的暗色眼眸凝视着他。接着像是点头般缓缓闭上。



因为泪水而濡湿的脸庞,宛如世上唯一一位幸存的女性般不安。她将自己的双手放在奥斯卡的手上。娇小手掌为了确认对方的存在而轻轻地触碰。那手上的温度令他的胸口一阵闷痛。



──她小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因为存在的虚无飘渺而痛苦的她着实令人同情。



奥斯卡目不转睛地凝视静静哭泣的她,随后将脸凑到她耳边如此低喃:



「我不会消失。也没有想改变的过去。如果你讨厌那颗球,我就不去找它,要封印也可以。」



他的声音并不温柔。他说出口的就只是个约定。



「所以……你别一直像这样哭泣。」



尽管感情没有表露出来,他的话却没有迷惘。



缇娜夏听了他这番话,流下泪水,点了点头。



奥斯卡把总算睡着的她留在床上,开始详细调查现在所处的房间。



如果这里是祖父的秘密基地,应该有不需要通过宝物库的捷径。而且在这个地下迷宫还没仔细探索过的,只剩下这个房间了。奥斯卡钜细靡遗地翻找墙壁以及书柜后面。在这么做的同时,他也一直在思考缇娜夏刚才所说的话。



窜改过去的球──听起来虽然像是天方夜谭,但既然是她说的,想必毋庸置疑。关于这点,他反而比瞭解魔法的魔法师更圆滑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没想到居然会有能够回到过去,重头来过的魔法道具啊。」



确实有许多人希望能回溯时间。然而,正因为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才会无谓地去祈祷。改窜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也不能保证之后就能称心如意。也有可能变得比本来更糟。更何况还必须为此替换掉原本的世界,根本就是豪赌。



──救了她的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如果目的本身就是为了救她,那肯定是相当迷恋她。但换来的是她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为此哭泣。奥斯卡想到这,不禁吁了口气。



「不要消失,是吗……」



奥斯卡调查书柜后面的同时,不解地皱起眉头。



为何只有自己能进入她在沉睡的房间?为何那克会承认自己是主人?



她曾说过帮助她的男人与自己很像,偶尔还会表现出不可思议的言行举止。



以及,她本身穿越四百年来到这里的这个事实。



──只要将这些碎片串连在一起,便能看见一个结论。



「……有了。就是这个吗?」



奥斯卡将手伸进书柜后侧,用手摸到小型的金属零件,顺势拉动。



随后立刻响起微弱的振动声,书柜应声往旁边打开。后面出现了隐藏楼梯。奥斯卡爬了几阶确认没有陷阱与魔物后,便回到床边。



「缇娜夏,我们可以回去了。」



他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但女子没有清醒的迹象。奥斯卡用挂布裹着她直接抱起。



只见她全身汗水淋漓,看起来相当难受。奥斯卡望着没有意识的她,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时的状况。



「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毫不犹豫就呼喊的名字──那就是导向真相的最后碎片。



然而,奥斯卡刻意将脑内漂亮地组合起来的这个推论直接打乱。



即使那是真的,自己也没有记忆。而既然没有记忆,就表示重头来过后成为了不同的自己。无论她再怎么哭泣,都已无法挽回。



而且,正因为她很清楚这件事,所以才会忌讳那颗球。



回忆无法失而复得。只能重新制作。



但反正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身边。必须在无法放手之前就此打住。



不会制造任何回忆。什么都没发现。就这样度过剩下的两个月。



「……无奈啊。」



从前救了她的男人,是否已经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奥斯卡嘴上露出自嘲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持续沉睡的她。







缇娜夏猛然清醒后,维持仰卧的姿势环视周围。



时间已经完全进入黑夜,一片昏暗,但这里是她在法尔萨斯城的房间。



缇娜夏打算挺起身子,但突然注意到些许不对劲。身上施加了止痛魔法,这并非她自己施加的。想必是有人要帮她缓和肋骨的疼痛。



「噢……应该是有人帮我施加的吧。」



确认之后,她发现现在能使用魔法。缇娜夏解除止痛魔法,将肋骨完全治愈。她仰望挂在窗外的苍色月亮,接着确认了时钟。



「奥斯卡还醒着吗……」



既然睡在自己房间,代表是他把自己带出迷宫。她想问是否有造成他的不便,也想向他道谢。不仅如此,还有话必须告诉他。



缇娜夏把杂乱的头发往上拨,为了更衣而站起身子。



奥斯卡处理完工作,在自己房间换好衣服,突然听到有人敲着阳台那边的窗户,便抬头望去。他保持戒心,手握阿卡西亚走到窗边。



站在那边的是因为月光而将白皙肌肤照成淡蓝色的缇娜夏。



「为什么从窗户过来啊?」



「从里面的话我不知道路嘛……」



缇娜夏被招待进房后,便靠在桌前。奥斯卡看到她换穿了小孩子会穿的单薄衣服,不禁皱起眉头。



「骨头已经治好了吗?其实那套衣服也很适合你的。」



「我待会就归还。对不起。」



「其实无所谓。反正也没有人穿。」



奥斯卡坐在自己的床上。他抬头看着缇娜夏,不明就里地吸了口气。



「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那房间有隐藏通道。里面与现在没在使用的王族房间相通。还有,我把你送回来后去探索了剩下的通道,两道门里面是相通的。」



「咦?这是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通往城外。」



一想起来就莫名恼火。奥斯卡一边砍倒疑似魔法生物的狼一边前进,转了好几次弯后,道路总算变成一直线,结果那边是通往一堆陷阱的最右边那条通道。他心想幸好没带着发烧的她强行突破。



「顺带一提,我带你回来时被大家念了一顿。难得连亚尔斯都很生气。」



「对、对不起……」



「算了,是我不对。」



带着邻国的下任女王前往危险地区,不仅让她骨折,还以发烧的状态回到城内。这样自然会引来臣下疯狂地苦言相劝。奥斯卡抱着单膝仰望天篷。



「总之宝物库就等到下次再整理了。基本上那个宗教团体也只是带来一堆麻烦事。他们好像还崇敬著名为希米喇的神喔。我是没听过啦。」



缇娜夏听到男子的话后,顿时一脸错愕。



「我好像有在哪听过……」



「真的吗?在哪听到的?」



「唔……想不起来……我明天回铎洱达尔拿书,稍微调查一下。」



「好。拜托你了。」



见她点头后,彷佛在寻找记忆般游移视线,奥斯卡继续询问。



「所以,那颗球该怎么办?要封印也可以喔。」



听到这个询问,她看起来一瞬间屏住了呼吸,随后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



「可是……那是你母亲的遗物吧?」



「遗物?我母亲的?」



奥斯卡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不禁皱起眉头。缇娜夏察觉到自己失言,猛然捂住嘴巴。想必她并没想到奥斯卡不知道这件事。奥斯卡斜眼回望一脸铁青的女子。



──关于十五年前去世的母亲,一直在沉睡的缇娜夏应该是一无所知。更何况连奥斯卡也不晓得自己与那魔法道具有关,根本不可能有人告诉她。若是有人能告诉她──那肯定是奥斯卡自己。



他吞下深深的叹息,表面上作势平静地说道:



「那么我去向老爸确认看看。不过就算如此,我想封印起来也没关系。毕竟要是交到想要那玩意儿的那帮家伙手上,也只会衍生问题吧。」



「是、是啊……」



缇娜夏以试探的眼神望了过来,奥斯卡见状吁了口气。



不需要犹豫。肯定从四百年前就是这么决定的。



「缇娜夏──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我信任着你,而且如果你要提出忠告,我也会心怀感激地聆听。若是你有愿望,我也会在可能的范围帮你实现。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这么做的。既没有不满也没有后悔。无论那是在何时、何处所做的选择,都是如此。」



他凝视着暗色的眼眸。



然后对持续懊悔着从前的她如此说道:



「所以,你不需要耿耿于怀了。」



这句话触碰到核心。缇娜夏猛然睁开眼睛。



「奥斯卡……你发现了……」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射下。映照着稀有女性的侧脸,形成倒影。



奥斯卡只是将视线落在地上,凝视着那道影子。



──他明白这么说,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将为了自己而跨越四百年前来的她弃之不顾。



但是对他而言,四百年前与现在是不连续的。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是无法填满的。只能给予现今存在的东西。即使冷淡,这也是他能表现的真诚。



而且,奥斯卡也希望她能够这么想。不需要被从前的事情囚禁。



缇娜夏的影子纹风不动。



奥斯卡担心她是否在哭泣,抬头一看,接着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在月光的照射下,她的眼眸充满了澄澈的光芒。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的,完全纯粹的清冽微笑。



缇娜夏以白皙的右手抚摸自己的胸口。



「我能来到这个时代,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尽管清醒后才过了四个月,我已经获得了许多幸福。」



她一脸开心、幸福地露出纯粹的微笑。



略显濡湿的暗色眼眸凝视着奥斯卡。



他回望那对眼神时,缇娜夏娇小的身体便飞奔过来。她以纤瘦的两手环过奥斯卡的脖颈。



躯体带有热气。她以哽咽的嗓音在他耳边低喃:



「所以……我这样就足够了。」



宛如在宣告无可改变的念想。



宛如在宣告不曾改变的念想。



这个念想并不悲哀。她不会选择那么想。抱紧他的手缓缓使力。



「即使今后我们会分道扬镳,你依然是我的──」



缇娜夏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她移开身体,从极近距离凝视奥斯卡。



那是充满着慈爱、令人心神荡漾的笑容。四目相接的奥斯卡不禁哑然失声。



看得要呼吸停止。灵魂差点就遭到束缚。



正当奥斯卡顺着一股无形的冲动,打算呼喊她的名字时,缇娜夏缓缓浮上天空。



「晚安……今天很谢谢你。」



女子顺势转移,从房间里不见。



消失得无影无踪。



奥斯卡感觉她刚才所在的场所还残留着月光的飞沫……他一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凝视着鲜艳存在的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