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 关于朋友的妹妹来到我家后,我头一次去打工那天的事(2 / 2)
『……这么说也是呢。』
小璃的反应不知为何有点奇怪。她平常是一个大家公认有话直说的人,却难得把话说得这么不清不楚。
她现在给我的感觉,就跟即便心里觉得「圣诞老人其实不存在」,却得配合相信圣诞老人存在的孩子说话的父母差不多。
『他应该不是同性恋吧?』
「咦?」
『我这么说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只是……毕竟世人对这种事愈来愈宽容了。』
「我、我想学长应该不是那种人。」
『应该?』
「因为我又没有直接问过他,也不打算问这种问题……可是,如果学长真的是那种人,我想他会主动告诉我。毕竟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假如学长真的是那种人,为了让我感到放心,他一定不会隐瞒这件事。」
『嘿──看来你很信任他呢。』
「若我不信任他,就不会主动送上门……也不会喜欢上他了。」
『我想也是。』
光是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就让我的心脏跳个不停,脸颊也开始发烫……但这也让我明白自己是发自内心喜欢学长。
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感情,然而小璃似乎也能理解……只是她好像忍不住苦笑。
『那他有女朋友吗?』
「咦?我、我觉得应该没有……」
『可是他不是一个很棒的人吗?』
「那、那当然!学长他──」
『停停停。拜托你不要再放闪了。我想说的是如果他真的那么棒,就算有一、两个女朋友也不奇……不,有两个就太奇怪了。可是,就算他有个女朋友,应该也不奇怪吧?』
呜……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可是,我哥哥说过学长没有女朋友,所以我可以放──」
『你那个哥哥说的话能信吗?』
呜呜呜!
即便小璃不会随便说别人的坏话,但她不是很信任我哥。
不过,我能体会她的心情。虽然我哥不是个坏人,却是个轻浮的家伙,经常不用头脑只看心情做事……想到这点我就突然无法相信他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学长不就很可能早就有女朋友了吗……!
『毕竟当上大学生以后,认识女生的机会也会变多。你看,不管是参加社团还是去打工都有机会。尽管我也不是很懂,但还有跨校活动这种东西不是吗?』
「打工……啊!小、小璃!这么说来学长有说过他在咖啡厅打工!」
『啊……咖啡厅很不妙啊。那种地方只有想要找对象的家伙。』
「是这样吗!」
『至少我在咖啡厅打工的时候,就经常有人过来搭讪。不过我全都拒绝了。』
「这样啊……真不愧是小璃……」
小璃在很多地方打工过,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鸟。
而且成绩还很优秀,实在太帅气了。
「可、可是,照你这种说法……」
『那位学长很可能在他打工的地方交了女朋友……就算还没进展到那一步,也可能有遇到不错的对象呢。』
「怎么会这样……!」
这是个盲点。毕竟哥哥也不见得完全了解学长在打工地点的交友状况。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我只好……!
『不过,这只是我乱猜的。抱歉朱莉,你还是把刚才那些话忘──』
「好吧……我就去确认一下。」
『……朱莉?』
「学长正好说他明天要去打工,我就跟过去看看情况!」
我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
「呜……呜呜……」
「啊,她醒了。哈啰,美少女小姐。」
「咦……?」
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躺在飘散着香味的棉被里。
在这个夕阳的红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房间里,只有我跟另一个人──
「美女大姐姐……?」
「哇!你怎么突然称赞人家~?」
大姐姐吓了一跳,脸上却挂着开心的傻笑。
总觉得她背对着夕阳的样子,看起来更漂亮了……不对,这不是重点!
「我、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为什么大姐姐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吗?你走进我们店里然后就突然昏倒了,所以才把你搬来这里。对了,这里是咖啡厅的楼上,也就是我家。」
「昏倒……啊!」
我想起来了。
昨晚跟小璃聊过以后,我决定要去学长打工的地方看看情况。今天早上送学长出门后,我就换了一套衣服免得不小心被他发现,还擦了防晒乳,然后便偷偷跟在学长后面。
我为了跟踪学长花了太多时间做准备,但反正学长又没有脚踏车,只要目的地没有远到必须搭电车才能到,想凭着「学长在咖啡厅打工」这样的情报,找出可能是他打工地点的咖啡厅,其实并不是很困难。
我当然知道瞒着学长偷偷观察他打工的样子,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行为,但我没有非得去学长打工的地方不可的理由,如果我硬要去帮他打工,结果把哥哥的负债还清,那就未免太过愚蠢了。
当然了,我早就准备好许多借口,可以让哥哥的负债永远还不完,也不打算让学长轻易赶我离开……呜呜,可是现在这种为了抵债而住在学长家的说法,本来就是建立在学长的善意之上……
「呜呜呜……」
「你……你为什么要抱着头!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吗!」
「啊,不是这样的……」
想到不该想的事情让我忍不住抱头苦恼,也让美女姐姐担心地探头看了过来。
害她操心的罪恶感与成熟美女的气场,让我不由得闭上嘴巴。
没错,这个人……这个人很危险。
──那位学长很可能在他打工的地方交了女朋友……就算还没走到那种地步,也可能有遇到不错的对象呢。
我想起小璃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虽然我无法想像那个「不错的对象」是什么样子,但想不到在学长打工的地方竟然有这样的美女。
她能在客人面前露出无可挑剔的美丽笑容,还能完美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光是这样就让她散发出成熟女性的魅力,十分具有威胁性,当店里没有客人后,她还跟学长那么亲密,甚至突然抱住学长,露出与在客人面前完全不同的撒娇笑容!
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鬼。可是,万一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什么,我该如何是好?
因为她是个大人,而且漂亮得连我这个女生都会看入迷──
「来,喝点运动饮料吧。」
声音也无比温柔。
我忍不住要怀疑,她拿给我的这半瓶运动饮料是否藏有某种特别的含意。
「怎么了吗?」
「那个……这瓶饮料只剩下一半……」
「是啊。直到中午之前这瓶饮料都还没开过喔?不过已经喝掉一半了。」
「咦,被谁喝掉的?」
「就是你啊。让你躺下之前,我不是有拿给你喝吗?」
「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
老实说,睡着之前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我记得自己当时正看着学长发呆──不,是努力监视学长,结果因为在大太阳底下待了太久,脑袋变得愈来愈昏沉,最后……我不知为何摇摇晃晃地走进学长工作的咖啡厅。
就算是因为脑袋变得昏昏沉沉,但自己走进咖啡厅也还是太夸张了……啊啊,我到底在耍什么白痴啊!
结果就被学长发现我擅自过来这里,还给他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明早就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他添麻烦……!
「哇哇!你怎么哭了?呃……你叫小朱莉对吧?拜托你别哭了!水分现在对你来说非常重要!」
羞愧与懊悔让我讨厌起自己,忍不住流下眼泪。而大姐姐则慌张地用手帕帮我擦去泪水。
啊啊,看来她肯定是个好人,跟既温柔又帅气,而且与笑容爽朗的学长十分速配。我甚至觉得她给人的感觉跟学长很像。
「对不起……那个……真的很谢谢你。」
「没关系。反正我也是拿照顾你当作借口,现在才能光明正大地跷班♪」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你放心啦。只要过了午餐时间,店里就不会有什么客人了。平常除了在店里陪常客聊天之外,也只有在后场跟求闲聊。」
求……听到大姐姐习以为常地说出学长的名字,让我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对了,你跟求认识对吧?我问过你们两人是什么关系,但他没有回答,只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
「这个嘛,我跟学长是……」
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只能含糊其辞。
我怕这会让我跟学长之间的距离变得明确,更加体认到自己跟她之间的差距。
「学长?你是求的学妹吗?」
「是、是的。」
「嗯?那原来你们不是大学同学吗……可是这样很奇怪。求不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吗?他也没有重考,如果有学妹的话就应该是高中时代的学妹,但这里离他老家并不算近……啊!」
大姐姐托着自己的下巴,小声地念念有词。
她好敏锐,而且似乎相当了解学长的事情。虽然她知道学长的年龄并不奇怪,但连高中的事情都知道就很奇怪了。
「……啊,不好意思!都是我在发问。你应该会觉得我这个人很莫名其妙吧!」
大姐姐似乎发现我变得心情低落,便露出了关怀的苦笑。
「我叫白木结爱,是楼下那间咖啡厅店长的女儿。我在店里打工,其实就跟在老家帮忙没什么分别。不过,这也让我大学毕业后可以不用找份正职工作,过着悠闲的生活。」
「白木结爱小姐……我叫宫前朱莉。」
「宫前朱莉!我早就觉得你的名字很可爱了,想不到连姓氏都一样可爱呢。」
大姐姐……不,是结爱小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以前从来不曾有人称赞过我的名字,她说不定只是想开个玩笑,舒缓一下现场的气氛。
「话说回来……想不到求竟然有个跟天使一样可爱的学妹。我从来不曾听他提起过这件事。」
「呜……!这是因为我以前跟学长之间没有太多交集……」
「咦?那你怎么会来这间咖啡厅?难道你是偶然搬家到这附近吗?不对,你刚才说了『以前』对吧?也就是说,虽然你们以前没有太多交集,但现在变得不一样了……啊!抱歉!又变成都是我在发问!」
「没、没关系……」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这个人就是充满好奇心。」
「这样啊……」
「而且看到这么可爱的女孩,还有办法保持平常心的人才不正常!想刨根究底,澈底了解这位可爱的女孩,不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吗!」
结爱姐兴奋地大口喘气,还把脸靠了过来。
她刚才明明还像一位成熟的大姐姐,现在却双眼闪闪发亮,看起来有点孩子气。
「没有把这个任务交给求果然是对的。如果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求的话,他说不定早就对你乱来了。」
「乱……!不、不可能会有那种事啦!学长才不会做那种事喔!」
「这可难说喔?男人这种生物都是些……啊,不过求这家伙意外地还算正派,说不定真的会专心照顾你。他会假装自己很成熟的样子,在女生面前耍帅。毕竟他是个顽固的家伙。」
「我、我可没有说到那种地步……」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我敢说学长绝对不会像结爱姐说的那样对我乱来。
因为我们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表示出想那么做的迹象。
……这种说法听起来像是我希望他对我乱来一样。不过,其实他如果能稍微表现出那种迹象,我或许会觉得很开心吧。
可是,学长身边还有这个人。跟结爱小姐比起来,我就像个孩子一样。他肯定不会对我产生那种想法。
「求的这种个性从小就不曾变过呢。他总是想做个好人。我以前不小心弄坏求的玩具时,他还跳出来帮我说话。明明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可是,他的这种个性实在不知道该让人觉得讨厌,还是觉得可爱……」
「这、这样啊……」
结爱小姐露出温柔的眼神这么说,让我不禁想像年幼的学长强忍着泪水的模样。
那副模样肯定就跟结爱小姐说的一样可爱吧。
我不知道学长的这一面。从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学长就一直很温柔,而且既可靠又帅气……一直是我憧憬的对象。
「结爱小姐对学长还真是了解……」
「那还用说吗?谁教我是他的堂姐。」
「原来是堂姐啊……」
…………咦?
「堂姐……!」
「呜哇!怎么了吗?你为什么突然大叫?」
「你还问我为什么!原来结爱小姐是学长的堂姐吗!」
「是、是啊。我没说过吗?」
「你没说过!」
我大声叫了出来,然后想起一件事。
她刚才说自己叫白木结爱。而学长的全名则是白木求……他们的姓氏都是白木!
「求的父亲是我爸……我父亲的弟弟。虽然我跟求的年纪没有差上一轮,但还是有段差距,反正他就像是我的弟弟。求会在我家打工,也是因为他就读的大学刚好离我家很近。」
「原来是这样……!」
我忍不住加强语气这么说道。
要不是身体因为中暑而感到倦怠,我真想跳起来欢呼。
结爱小姐有着成年人的沉稳气质,还兼具有点疏于防备的亲和力,是一位出色的女性。身材也好到不行。
不过,就算结爱小姐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女性,也还是学长的血亲。
换句话说,他们不可能变成情侣……!
「太好了……」
盘踞在我心头的郁闷一口气烟消云散。总觉得身体好像也突然舒服多了!
我不由得轻抚胸口,想也没想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嗯~?为什么你会有那种反应?」
「咦?」
「嘿~听说我跟求是堂姐弟之后,你就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啊?」
「啊……不是这样的。这是因为……」
结爱小姐像是发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被、被她发现了……!)
我很快就如此确信。
我也是个女高中生,就跟其他女孩一样喜欢聊恋爱话题。
而且不是我自吹自擂,自己很容易成为那种话题的主角。不是经常听别人说:「〇〇同学好像喜欢朱莉喔。」就是有人过来问我:「朱莉,你真的喜欢〇〇同学吗?」这种问题。
因为在结爱小姐眼里闪烁的光芒,就跟其他人聊恋爱话题时的眼神一样充满好奇,而且还比过去看着我的那些眼神更加充满确信,让我澈底体认到这个事实。
尽管如此,对方毕竟是学长的亲人。我不能轻易点头承认,即便知道这是无谓的抵抗,我还是只能在嘴里发出不成声的哀号。
「嘿……想不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居然会喜欢求!你们该不会已经在交往了吧!」
「什么!没那种事!」
「这样啊……原来你们还没交往。看样子你应该也还没向他告白吧?」
「呜……!」
因为我斩钉截铁地否认她的推测,结果反倒变成承认「我喜欢学长」这件事。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变得比在外面晒太阳时还要火热。
「告诉我,求哪里吸引你了!果然是长相吗!虽然这可能是亲人滤镜的影响,但我觉得他长得还不错喔!」
「才不是因为那样!不对,那个……他的长相当然也是……很不错啦。」
「原来如此。长相不是最重要的理由对吧?那他到底哪里吸引你了?呵呵呵,跟姐姐从实招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求,也不会害你的♪」
「呜呜……」
结爱小姐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虽然小璃在我心里种下的不安种子没有发芽,却开出了另一朵超级危险的花。
尽管非常美丽,但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剧毒的这朵花,如今毫不留情地将我逼入绝境。
我已经完全走投无路,无处可逃,只能紧紧握着手里的宝特瓶。
◇◇◇
「谢谢惠顾。」
我深深地低头目送最后那位年轻女性客人离开后,便拿出写着「CLOSED」的看板。
因为现在是夏天,天空还有些泛红,但这间咖啡厅「结」依然在晚餐时间开始前就打烊了。
因此,就算我从午餐时间开始上工,工作时间其实也不算很久,但今天却让我觉得前所未有地漫长。
「求,你的笑容有点僵硬喔。」
「呜……对不起。」
听到站在咖啡吧台的店长这么说,我赶紧低头道歉。
看到我这个样子,店长露出伤脑筋的苦笑。
「你不用那么紧张。反正店已经打烊了,我现在只是你的伯父。」
「好的……可是,我还是必须道歉。我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有点糟糕。」
「没关系,总是会有这种时候。要来杯咖啡吗?」
「啊,好的。麻烦您了。」
店长──英治伯父平常总是要我赶紧收拾东西,但今天却对我这么说,并叫我在吧台旁边坐下。
虽然他那种沉稳朴实的打扮很有咖啡厅店长的风格,但他其实是个相当开朗和善的人。
伯父泡的咖啡似乎是一流的……我只能用这种说法,是因为自己还不够成熟,舌头无法品尝出咖啡滋味的差别。
「求,你的咖啡要加砂糖和鲜奶对吧?」
「对不起……」
「哈哈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因为每个人享用咖啡的方式都不一样嘛。来,请用吧。」
伯父一边这么说,一边把装在玻璃杯里的冰咖啡欧蕾摆在我面前。
顺带一提,咖啡欧蕾就是加了温鲜奶的滴滤式咖啡。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一。据说欧蕾的「蕾」在法语中是牛奶的意思。
因为要当个咖啡厅的店员,我才会要求自己记住这些知识。明明分不出咖啡滋味的差别,却拥有半桶水的相关知识,让我觉得自己这样空有知识不太像话,但还是比一无所知要来得好多了。
伯父端出来的这杯冰咖啡欧蕾,还特别先加了砂糖。
多亏了鲜奶与砂糖这两样东西,让咖啡的苦味减轻许多,才让舌头还不成熟的我也能充分享受。嗯,这杯咖啡又甜又好喝。
「话说回来,我刚才真是吓到了。你认识那女孩对吧?」
「对,她名叫小朱莉,是我的……」
虽然她是我朋友的妹妹这件事说出来也无所谓,但要是说她住在我家,总觉得会有问题。
这可能会让伯父为我操心,不,他说不定会直接召开家庭会议……!
「呃……该怎么说呢……」
为了蒙混过关,我绞尽脑汁努力思考,却想不到一个好借口。
重点是我现在……不,是从刚才就一直很担心小朱莉的状况,没有心情思考那种事情。
因为结爱姐说小朱莉流了许多汗,必须有人帮她擦干,让女性负责照顾她比较合适,我只好把小朱莉交给她照顾。
尽管我帮忙分担了结爱姐的工作,但这段期间还是一直在担心小朱莉的状况,并且思考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虽然没有犯下明显的错误,但细节应该没有做好。
既然小朱莉会中暑,就代表她肯定在夏天的烈阳底下,以及柏油路的反光之中走了很久的路。
说不定她是出来找我的。我要她独自留在家里,或许让她觉得很不安吧。
仔细想想就知道,独自待在别人家里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就算我叫她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她也不可能真的放松心情。
而且她在这个城镇无依无靠。哥哥昴现在人在塞班岛──不,是驾训班的集训地点,故乡又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想到自己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把对我露出亲切笑容,将我当成依靠的小朱莉逼得走投无路……就让我陷入只有后悔两个字不足以形容的心情之中。
「难道说……她是你重要的人吗?」
伯父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问了这个问题。
「重要的人」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像恋人的意思,让我差点反射性地摇头否认。
可是,要是我否认,小朱莉就变成「不重要的人」了。
这是更恶劣的谎言。她对我来说不可能不重要。
朋友是因为信任我,才把自己妹妹交给我照顾──但更重要的是她本人也愿意信任我。既然如此,我也想回应他们的信任。
所以面对伯父的这个问题,我明确地点了点头。然后我还要在这个基础上,澄清我跟小朱莉之间的关系──
「不过伯父……」
「原来如此!年轻真好!」
「不对,我还没说完──」
「那女孩不会有事的。毕竟有结爱在照顾她。你应该知道结爱的兴趣是旅行吧?中暑这种事,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呃……虽然是这样没错──」
「不过,想不到求也到了这种年纪……我这个伯父还真是感慨万千啊。这让我也想起年轻时遇到结子时的事情了。」
「那个……伯父,拜托你听我说──」
「没错,那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两人当时还是高中生──」
这个人完全不听人说话!
伯父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开始讲起他跟自己的老婆──也就是结子伯母相恋的经过。
顺带一提,我从四月开始在这里打工后,已经听他说五遍这件事了。
我明明连自己父母相恋的经过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被逼着听伯父与伯母的爱情故事这么多次啊!
我也不想听自己父母的爱情故事就是了!
可是,既然伯父开始讲这件事,那就停不下来了。他是真的完全停不下来。
如果我有办法让他停下来,就不会听他说上五遍了。
「没办法……我就先等他说完,然后再设法解开误会──」
「小求求~!」
「呜哇!」
被我挂上「CLOSED」看板的店门突然应声打开。结爱姐走了进来,而且还紧紧牵着小朱莉的手。
「让你久等了~!小求最疼爱的小朱莉完全复活啰!」
「呃……是吗?那就好……嗯……」
「奇怪?你的反应怎么有点微妙?」
结爱姐狐疑地皱起眉头。
也许是经过休息后,小朱莉身体状况好转了,在结爱姐身后稳稳地站着,脸色也……奇怪?虽然没有脸色苍白,但她好像有点脸红。难不成发烧了吗?还是被结爱姐做了什么难为情的事情?
「喂,结爱姐,你应该没有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礼貌。我怎么可能对她做奇怪的事情。小朱莉,你说是吗?」
「啊哈哈……是啊……」
小朱莉露出无奈的苦笑。当她冷不防地跟我对上视线时,就立刻别过脸去。这、这是为什么啊?
「说到奇怪的事情……求!小朱莉好不容易才完全康复,你为什么没有给她一个拥抱!」
「拥抱?」
突然听到这个字眼,让我忍不住又复诵了一遍。
至于小朱莉当然也茫然地睁大眼睛。
「结爱姐,你在说什么啊……?」
「我这样说一点都不奇怪吧?两个人走向对方、互相拥抱、抚摸脸颊,然后直接接吻!这不是外国电影的常识吗!」
「现在又不是在演电影。这里可是现实世界。」
「这不是废话吗?不过你就稍微抱抱人家,庆祝她平安无事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可是你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小朱莉,你也觉得很生气吧?」
「咦?不,那个……我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突然被人点名,让小朱莉惊讶得直眨眼睛。
看来她们两个已经混得很熟了──不对,结爱姐是个大剌剌的人,所以也很可能只是她擅自装熟。毕竟她是个装熟魔人。
「小朱莉,要是你对求太好,可是会被他爬到头上喔。」
「你不要教她那些有的没的啦。」
要是喜欢胡说八道的结爱姐跟小朱莉走得太近,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为了让小朱莉逃离结爱姐的魔掌,我抓住小朱莉的肩膀把她拉过来。
「啊……」
「小朱莉,你没事吧?那家伙有没有对你乱来?」
「喂,我都听到了喔!」
我无视结爱姐的抗议,笔直看着小朱莉的眼睛。她果然还有些脸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你到底有没有在工作啊?店里好像还没收拾好耶。」
「……你自己看吧。」
我指向依然陶醉地独自说着自己跟妻子爱情故事的伯父。
「呜哇……」
结爱姐一瞬间就理解现在的状况,发自心底感到厌烦地抱怨了一声。
结爱姐非常讨厌听伯父讲起这个话题。
毕竟那对她来说可是自己父母的爱情故事,听了应该也不会觉得舒服吧。更别说还要宣传给身边的人知道了。
「求,不用换衣服了,你直接回去。店里就留给我来收拾吧。」
结爱姐突然变脸,用勉强压抑着怒火的平静语气对我这么说道,并把我放在收银机底下的背包丢了过来。
「你要确实送小朱莉回家喔。就算她恢复精神了,也还是消耗了不少体力,你就背着她回去吧。反正你们都要回去同一个地方不是吗?」
「咦……!你怎么会知道……」
听她这种说法,显然知道小朱莉就住在我家。
我反射性地看向小朱莉,但她尴尬地别开视线。
我就知道是这样。如果结爱姐想知道这件事,就只有一个方法──让小朱莉亲口告诉她。不,看小朱莉的反应,她应该是被迫招供的。
……看来我得感谢伯父才行。假如结爱姐没有把目标转到伯父身上,我们应该还会被她捉弄好一会儿吧。
既然已经搞清楚状况,那我也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久留。
「……那就谢谢你的好意,先走一步。大家辛苦了。小朱莉,我们走吧。」
「啊,好、好的!」
因为结爱姐很可能继续纠缠我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我匆匆道别后就拉着小朱莉的手走出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