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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毒的情人节巧克力(1 / 2)



1



南大洋大学A栋六楼的研究室里,发生了参与研讨会的女学生突然倒地昏迷的事件。



同研究室的学生们报警并叫了急救车,女生很快就被送至医院了。最初怀疑是癫痫或中风等疾病,但女生出现了呼吸困难,瞳孔放大等症状,因此判断很可能是中了某种毒。幸运的是,女生被送进的医院刚刚重新配备了有关中毒症状的手册,还备有用于检测引起中毒物质的试剂盒。



分析结果表明,引起中毒症状的毒物正是氰化物。



之后便实行了解毒剂的治疗,女生保住了性命。第二天她便恢复了意识,虽说有些含混不清,但已经可以进行对话了。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有什么后遗症。



警察对研究室进行了现场调查。结果在女生晕倒前吃的巧克力的衬纸里检测出了氰化物,由此断定受害者是从巧克力中摄入了毒药。



从女生的症状来看,毒的剂量并不足以致死。但由于毒药偶然混入巧克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警方认为是被某人投放进去的,由此展开了调查。



被怀疑掺入了毒药的巧克力,是由受害者和参加同一研讨会的另一女生两人亲手制作的。她们做了大约三十多颗能一口吃下去的巧克力。巧克力被分别放在了杯状的衬纸上。毒药被认为只混入了其中的一颗。



情人节那天,两人把备好的巧克力装在盒子里,放在了研究室的桌子上。当时研究室里除了这两名女生外,还有两名男生以及负责研讨会的教授,合计五人。从准备好巧克力到女生倒地的时间里,没有人进出过研究室。



巧克力放好以后,他们各自端来了茶或咖啡坐到了桌前。然后边聊天边吃巧克力。此外,只有教授由于正在治疗牙齿,所以就没碰巧克力。



根据两名制作巧克力的女生证言,她们绝无在材料中混入毒药,由于其中一名女生就是受害者,因此若假设该证言是可信的,那么毒药就是在巧克力制作完成后以某种方式投放进去的。但在场的五人手证实了桌面上并未发现异常。每个人都认定当时无人对桌上的巧克力做出过可疑举动。



只有一张衬纸上附有毒药,在其他巧克力中并未检测出异常。除了那名女生之外没有人诉说自己身体不适,而且最终发现毒药的巧克力就只有那一个。



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何人在何时用了何种方法准备了有毒的巧克力。此外,犯人的目的至今仍是个谜。



2



正午时分,我去了工作室兼音野侦探事务所。其实已经隔了三天没去了。昨天和前天我以取材为名进行了旅行,和出版社的人一起去了四国。返程坐的是今早的飞机,然后会自己的公寓里收拾完行李,打了个小盹,接着就去了工作室。



我的工作室里住着一个名为音野顺的名侦探。世上头号弱气的名侦探。虽说是从大学至今的朋友,但他毕业以后并没有找到工作,成了NEET族。所以作为让他重返社会的一环,我将工作室变成了侦探事务所,让他从事侦探活动。



我还不清楚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到底是好是坏,但我希望他的能力能得到承认,使他成为大家所需要的人。这样的话即使是对生活没有自信的他也能挺直腰杆了吧。我一直抱持着那样淡淡的期待。



按下对讲机的按钮,却没有回应。不过,音野几乎对所有的来客都会唱空城计。因此我没有放弃,而是按照平常的节奏继续敲门。咚咚咚,这样他一定能知道是我来了。



可那边依旧没有回应。算了,这也是见怪不怪的情况。我转动钥匙,抓住门把手,用力往前一拉。



下个瞬间,似乎是靠在门内侧的一个巨大的谜之筒状物往我这边倒了下来。



要被压扁了!



来不及躲开的我,用正面的身躯将整个筒接了下来,就这样被压到了下面。在无人的公寓走廊里,我被迷之物体压扁,差点就这样结束了一生。如果不是读过上回在车站书店里买的防身术教程,恐怕我就已经脑袋撞地死翘翘了。但如今的我,有着坂本师父(教程作者)指导的被动技,我挡!



房间里传来了脚步声,来者真是音野,他刚出现在门口,就立刻躲进门里,露出一半的脸看向我这边。



“白,白濑……你,你没事吧?”



“音野,这到底是什么鬼?”



“我收到了一个大包裹,就把它放到了门口……就这么放着而已。”



“把这种东西顶在大门口,委托人也进不来了啊。你打算把人家拒之门外吗?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整理房间的呀。真是的。”



我搬起那个巨大的圆筒,勉强站立起来,将其推回了玄关口。筒状物曾一度斜立着,这次终于输给了重力,倒在了房间里,发出了沉重的声音,就这样横躺在了地上。



“啊,啊啊。”



音野小声地叫着。



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啪嗒啪嗒啪嗒啪嗒……是什么小东西倒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没错,就是音野经常玩的那个。从玄关到房间,从走廊到室内,到处都摆放着多米诺骨牌。音野一有空就会摆多米诺玩,最近他似乎特别致力于耍特技,甚至还摆在了浴缸的水里。



我不在家的时候,音野似乎在房间里摆了一大堆多米诺骨牌,以刚刚那个巨大的圆筒为起点,开始连锁倒塌。



“啊……”



音野一脸悲怆地看着倒下的多米诺。



“音野!”



“呜。”



“你搞什么啊!这里怎么到处都是多米诺骨牌。”



“啊,那个,那个……”



“你不知道什么叫收拾房间吗?”



“呜呜。”



“音野君,赶快给我收拾掉吧。”



音野好似躲着我一般,一面收拾着散落在地板上的多米诺骨牌,一面消失在了房间的深处。真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名侦探啊。



我检查了躺在地板上的圆筒,上面附有面单,但与常见的面单不同的是,上面只写的陌生的外语。发件人的名字是音野要,即音野顺的哥哥。



“喂,这是你哥哥寄来的啊。”



“我知道。”



音野的声音从看不见的地方,也就是房间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你不打开看看吗?”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嗯,这确实太可疑了。我能打开看看吗?”



话说这圆筒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好。”



于是我撕开了棕色的包装纸。



里头可以看到类似布料的东西。像是用一块大布卷成圆筒的形状。



这是一块绒毯。



而且绒毛很长,手感也很棒,深绿的颜色泛着高雅的光泽。



“正想换地毯呢,就铺在音野的房间里吧。”



我抬着地毯转移到音野的房间。音野收拾完地板上的多米诺骨牌后,瞪大眼睛看着我扛着如同大炮一般的地毯。我将地毯放下,随手铺了开来。顷刻间深绿色四下弥漫开来,只见其表面绘制着几何图形。



“软,软软的……”



音野抚摸着地毯感动地说道。



“说是这么说,但我们的地方也太小了。”



地板摊开之后,明显比房间要大上一圈。



“把边角剪掉也太可惜了。罢了,多出来的部分卷一卷总能蒙混过去的。”



于是我和音野把卷起来的毯子咕噜咕噜滚动着展了开来……



而我忽然想起了某件事——



“哎呀,现在可不是干这个的时候。音野,快去干活啦。”



“哎,哎?又来案子了?”



“这回是电视新闻中报道的事件呢。你不知道吗?南大洋大学的毒巧克力事件。”



“我不看电视的。”



“是事件时在场的学生找我们求助呢。昨天有个跟我一起去四国的一个当编辑的后辈,就是通过那个编辑的手机打来的,拜托我无论如何要解决那个事件。我当场听他说了事件的概况。现在就去趟南大洋大学,直接听他本人怎么说吧。”



“诶,突然就去吗?”



“怎么,有啥不方便么?”



“我还没准备便当……”



“喂喂,这可不是去郊游啊。那种东西我就在路上的家庭餐厅请你吃吧。快出发啦,马上就要到约好的时间了。”



“比起家庭餐厅还是便利店比较好。”



“随你便吧,赶紧先去把衣服换了。”



3



南大洋大学是由南大洋学院这个学校法人于近几年设立的私立大学。学院就只有人类学院,分为药学系和心理学系。拥有最新设备的大学校舍时尚而富有设计感。往内部看去,哪怕有着鳞次栉比的服装店也不足为奇。校舍分为A栋和B栋,A栋主要是心理学相关,B栋主要是药学相关。



我们把车停在了停车场,朝委托人所在的A栋六楼走去。



虽说对事先没得到大学相关者的许可是否能够进去一事有些犹豫,但我们还是决定先和约好的人见面后再行考虑。只要闭口不言,我们看上去也并非不像是大学生,只要音野没有什么可疑行为的话。



乘坐电梯上了六楼,从六楼往上是研究室和教授的办公室,现在引起骚动的毒巧克力事件就发生在其中一个房间里。



走廊笔直地延伸到深处。两侧的墙上各有一扇门,分别写着某某研究室和某某研讨室的名字。此处完全没有人的气息,尽管开着暖气,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丝凉意。



这时走廊中间的门突然打了开来,一个学生模样的男性从中现身。他认出了我们,脸上露出了几分开朗的神色。



“莫非……你就是名侦探音野顺?已经来了吗?”



他激动地朝这边靠了过来,立刻握住了我的手。



“音野在这儿呢——”



我指指缩在我背后战战兢兢的名侦探。



“我是白濑,就是和你通过电话的。”



“你,你就是白濑先生吗?能接受我的委托真是太谢谢了!”



他自称是武田,乃是一个美男子,讲话也很流利,恐怕任何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很不错吧。



我们在武田的引导下,站到了另一扇门前。



“发生事件的就是这个研究室。”



“里面有人吗?”



“没,听说还是禁止入内的呢。不过门锁上了没法进去,钥匙在远藤教授身上。”



事件发生已经过了一周了。目前现场还是保护得很好。在调查毒药是如何被投放进去的过程中,将现场保持为事件发生时的状态也是很重要的吧。即便是我们也没法擅闯这里。



“我觉得只要看看隔壁的房间就能明白大致的构造……”



武田边说边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门的旁边贴着写有“今井的研究室”这般可爱文字的磁铁牌。



房间约有十五叠大小。由可移动的隔板分隔出若干区域。里面有简易的桌椅,宛如政府部门的咨询窗口。



“今井研讨会属于所谓的荣格派哦,学生们就是在这里进行心理咨询的练习,或者箱庭疗法的学习之类。”



“发生事件的房间也是这样的构造吗?”



我问了一句。



“啊,不,现在去看的话完全不一样。虽有着差不多的隔板和桌子,但我们研究室四周的墙壁都被书架遮着呢。那里都是远藤教授的书。”



“顺便问下‘研讨室’和‘研究室’的意思由什么不同吗?”



“没,A栋的人在这方面很是暧昧不清。两者的意义都是一样的。相对的,在药学系所在的B栋,在这方面则区分得很清楚。没有试验器材的房间似乎不能叫‘研究室’呢,我们装腔作势地把自己的研讨室说成是研究室,实际上只是杂七杂八地放着书跟电脑的房间而已。”



我们离开了那扇门,往走廊的深处走去。



“安保措施好像没那么严格呢。像我们这样的外来人员,也可以在这种没有任何人问话的情况下进到这里啊。”



我指出了这个问题。



“唉,是这么回事。只要没有做出特别可疑的样子。擦肩而过的人也不会在意的吧。但正如刚刚所说的那样,B栋一侧也有着昂贵的实验器材,所以检查很是严格。嗯,那边还有很多剧毒药品呢。”



“剧毒药品?”



“嗯。”



“也有氰化物吗?”



“我想应该是有的,不过没见过实物。新闻报道也说了吧,其实在三年前,B栋就发生了氰化物失窃事件。在校内还成为了话题,不过当时并没有公开报道。”



“难道说……?”



“我想大概和本次事件中用的就是同一个东西吧。据说失窃是剂量足以毒死五六个成年人呢,但由于只是传闻,详细情况并不清楚。”



也就是说,毒药的来源很近。犯人肯定就是这所大学的相关人士。



“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远藤教授。现在他正把最里面的房间当做临时的研究室用。”



我们终于抵达了长廊的尽头。武田上去敲了敲门。



“老师,侦探们来了哦。”



“啊,你们好。”



房间的里头站着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中老年男性,他身着白大褂,一只手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似乎正在找地方把它放下。态度很是温和,就算知道我们的来历,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听说武田君委托了侦探,真让我吃了一惊呢。”



“吃惊什么呢?”



“现代竟然还有侦探这种人啊。”



音野是保护动物吗?他对我们似乎很有好感,所以应该挺好说话的。顺带一提,音野从刚刚开始就变成了一言不发跟在我背后转圈的人偶。



“我想知道受害者吃下巧克力倒地的详细经过。”



“好,我会头开始说的。”



远藤教授慢慢坐到了附近的椅子上,我们也被他的邀请入座,不过椅子就只有一把,我便把它让给了音野。



远藤教授和音野变成了面对面的状态。面对身穿白大褂的远藤教授,音野还是缩着脖子,这副光景简直就像是跑来看病一般。



“案发当天,第一个走进研究室的人正是我。进入研究室的钥匙我手上有一把,办公室里放了一把。不过办公室的物品不经过里面人员的允许是不能出借的。而且当天也没人来借研究室的钥匙。”



“研究室平常都是上锁的吗?刚刚来确认的时候,有些房间的门锁还是开着的。”



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也对,也有些房间管理比较疏忽吧。要是室内没什么需要特别管理的东西的话,就不需要锁门了。不过由于我在房间里放了书跟电脑,所以每次都会把门锁上。”



“那天最后从研究室里出来的人是谁呢?”



“就是我,是我锁的门。”



“知道了,请继续往下说吧。”



“事件发生当天,进入实验室大约是上午十点,我在电脑上整理了论文。之后第一节课结束,武田君和大广君就过来玩了。”



“大广君是……”



“是我研究组的学生哦。也是事发当天研究室里五人中的一人。”



“研究组的学生跑进研究室是常有的事吗?”



“是的。虽说研究室主要是谈论研讨内容的地方,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他们的游乐场。对我来讲,这里也是一个能够与年轻学生交流的场所呢。”



这四名学生全都是心理专业的四年级学生。都是远藤教授研究组的学生。四人都打算去读研究生,似乎在研究组以外的地方也有交流。



“将近正午的时候,荣子和椎菜两个人带着巧克力进了研究室,那时我们正在跟教授交谈是吧?”



武田说道。



“没错。”



教授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荣子和椎菜也是研究组的学生吧,两人都是女生吗?”



“是的,荣子就是受害者。”



“两人是怎么把巧克力带进来的?”



“是装在一个扁平的大盒子里,就是店里卖的那种装情人节礼物之类的盒子。”



“是手工制作的巧克力吗?”



“是的。从外表看像模像样,做得还挺不错的,每年情人节研究组的女生都会做巧克力呢。今年的特别棒,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是手工制作的。我还开玩笑说是百货商店买的,她朝我瞪了一眼,似乎是在责怪我太失礼了。据说大广也被强拉过去帮两名女生一起收集材料,之后他们似乎是在椎菜家做了巧克力。”



“是荣子和椎菜两个人吗?”



“没错,为了搬运材料,大广似乎也去了椎菜家。虽然没有帮忙做巧克力,但好像事后的收拾工作都交给他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情人节的前一天吧。然后第二天巧克力就被带进了研究室。”



“那之前巧克力是在谁手上保管的呢?”



“据说是装在盒子里放进了椎菜家的冰箱。”



“这么说来,那段时间巧克力是在椎菜手边对吧?”



“对。不过那听说荣子也住在椎菜家,所以椎菜并不是一个人。”



呣,也就是说,不止椎菜有机会往里投毒。



“那就请从两位女生把巧克力带过来开始继续往下说吧。”



“好。”



武田站起身子,从屋子的一隅搬来了一张桌子。



“这张桌子和研究室里是一样的。当时桌子放在房间的正中间,荣子将夹在胳膊下面的巧克力盒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一张一米见方的桌子。虽说是木制的,但并不算厚,似乎很容易搬运。



“椎菜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盒子。为了不弄乱里头的巧克力,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的呢。据说拿过来的时候也费了不少心思。我看了看里面,发现巧克力们一个个的都放在衬纸上面,或者说是纸杯里吧。我猜想她们应当也是仔仔细细地放进去的。看上去像是高档巧克力,但似乎并没花很多钱。”



“每年都是这样的吗?”



“是啊,只是今年似乎特别有干劲。或许是她们有喜欢的人了吧。”



“知道是谁吗?”



“不,怎么可能啊。”



说到情人节,就是女生送巧克力给男生,表白爱意的日子。但他们的情人节却成了最糟糕的日子。从另一层意义上说,这无疑成了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东西。



“在椎菜忙着折腾巧克力的时候,荣子正用电热水壶准备着红茶和咖啡。喝咖啡的是我跟远藤教授,其他三人都是红茶。”



你可记得真清楚呢,我自忖道。不过我并没有刻意指出这点。



“那时候大广君跟远藤教授在做什么呢?”



远藤教授答道:



“我仍旧在电脑前面忙,至于大广君嘛……”



“他拿着书在那里转来转去,好像是在找写论文用的书。过了一会儿,他坐到了桌子前面的椅子上。”



“你呢?”



“从荣子她们进来到事件发生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没有特意做过什么,就是一边用耳机听着音乐,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们,时不时和他们搭几句话。”



武田指了指窗边,虽然现在那边什么都没有,但研究室里头应该是放着椅子的吧。从那个位子应该可以观察到室内所有人的动作。不得不承认,武田的观察力和记忆力非常出色。



“饮料准备好后,我们四个便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我们也邀请了教授,但由于他没法吃巧克力,所以就没过来。”



“其实我正在治疗牙齿呢,本来也想一起吃的。”



远藤教授一脸抱歉地说道。



“也就是说,远藤教授自始至终坐在电脑前一动都没动。”



“就是这么回事。”



“连巧克力都没靠近呢……可以断言,教授根本就没投毒的机会。”



武田沉吟道。



“也罢,这个结论就交给侦探们来下吧。”



远藤教授平静地说。



“第一个吃巧克力的人是谁?”



“是荣子吧。她自己做的,所以就第一个吃了。虽然话不太中听,但她就是那种毫无情调的女人吧。不过我觉得那也是她的优点。接着大家就开吃了。巧克力很美味。可现在想想,还是相当后怕的。”



“后怕?”



“因为说不准自己就吃到了被下了毒的巧克力了呢。这次碰巧是荣子拿到了有毒的,我觉得任何人都有拿到的可能性吧。”



根据报道,只有一颗巧克力是有毒的。这算毒巧克力的俄罗斯轮盘吗?如果围在桌子周围的四个人各自拿起巧克力的话,那么谁会中毒完全无法预料。因此,这次的毒巧克力事件呈现出无差别杀人的形态。



“因为不是一直盯着桌子看,所以没法言之凿凿,但我们四个人中间没有人投过毒。”



“据我所知,是在巧克力的衬纸上检测出了毒药吧。”



我从记忆中调出了新闻报道中的信息。



“是的,我也听说了。但如果是从衬纸上发现的毒药,这就说明巧克力被放上衬纸之前就已经被下毒了吧。”



真是相当敏锐呢。他说得不错,这并非在巧克力上悄悄撒上毒药粉末的那种单纯的事件。



我蓦地转向了音野,他就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假如说……”



我顿了一顿——



“犯人就在你们四个学生中间,那么唯独那个人很可能知道哪块巧克力有毒,因为他自己绝不能不小心吃下了毒巧克力。若是那样的话,恐怕唯独带毒的巧克力上会有明显的标记呢。武田先生,你有什么注意到的地方吗?”



“没……在我看来,所有的都是一样的。”



“顺便问一下,巧克力是什么形状的呢?”



武田深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圈——



“有这么大吧。像是压扁了的圆柱体,或者从侧面看去是梯形的。对了,就像是布丁一样的形状。”



“你完全没注意到那块被下了毒的巧克力吗?”



“嗯,那是当然的。我也是很久之后在知道巧克力被投了毒。虽说在医院里,听医生说可能是某种毒引起的。”



“荣子倒地的时候,大家都在干什么呢?”



“就只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而已吧。不过只有远藤教授保持着冷静。这就是临床上经验积累的差距吗?他第一时间跑到倒地的荣子身边及时应对了呢。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平常优哉游哉的教授变得身手如此敏捷。”



“远藤教授是否当时就注意到了荣子倒地的原因呢?”



“不不,怎么可能。但我觉得这和我们这些心理从业人员平时看到的癫痫发作有很大的不同。她也说自己喘不上气。”



“倒下的时候她还有意识吗?”



“是的,直到急救队到达为止,虽然很微弱,但意识还在。而媒体上是报道她当场就晕倒了……”



可以认为巧克力中混入的毒药不算很多,荣子才能够幸免于难,这固然是多亏了医院应对及时,但毕竟摄入的毒药不够致死量。



“大致的过程我明白了。”



我边说边让音野从椅子上站起来——



“音野,最后有什么要问的吗?”



音野含含糊糊地开始问起话来——



“那个……研究室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说起来,荣子在倒地后去医院之前,我看了下控制板,想关掉室内的暖气,发现控制板上设定的温度比平时高了五度左右。我一直感觉房间很热,大概只是某人设置错了吧。”



“这么一说,的确很热呢。”



远藤教授说道。



“就连巧克力似乎也有些融化了。”



4



我们和远藤教授他们道了别,离开了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肩并肩站在电梯前面。



“现场的五个人当中看到有谁是犯人。不过我感觉应该不是刚刚的那两个人。”



这当然毫无根据,音野也对此不置可否。



电梯一到,我们便走了进去。去往了一楼。当一楼的门打开之时,眼前站着两个陌生的人,一人肩扛摄像机,一人拿着话筒,看起来像是某某电视台的采访人员。



“啊,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嗯,嗯嗯,怎么了?”



我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你知道这里发生的毒巧克力事件吗?”



“啊,没,姑且从报纸上知道了些。”



事情越来越棘手了。要是接受采访的话,马上就会被发现我们不是这里的学生,这该如何是好?音野也动摇了,摆出一副可能随时跑路的架势。



就在这时,这里又出现了一个身穿西装的女性。



“你们进入教学楼有经过批准吗?”



她严肃地看着电视台的记者们。一开始还以为她是针对我俩说的,但看起来不是。



“未经允许的人进来会构成非法入侵,我可是会报警的。”



“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要什么许可。”



拿着话筒的男性冷冷地说道。



“你们先走吧,尽量别去搭理那些记者了。”



看来把我们误认成学生了呢,真是运气不错。



“喂喂,你们在吵啥呀?”



接着又一个人出现了。



这个男人应该之前在哪见过,不,不该说在哪见过,根本就是那个熊一般的男人,一旦看到一眼就会一辈子难以忘怀吧。



来者正是岩飞警官。



“你是来做什么的?”



西装女朝他问道。



“警察哦。”



“哎呀,警官可来得正是时候,这些人似乎想要擅自校舍采访学生们。”



西装女解释道。



岩飞警官缓缓地朝我们这边看去。



跟我们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学生?哪有这么磕碜的学生啊。”



岩飞警官笑呵呵地说道。



不对,这是误会啊。



“你们这两个家伙终于越过底线开始干脏事了吗?这可是非法入侵的现行犯呐。真可惜啊,下次在被关在牢里头,也请像名侦探一样推理一下越狱的办法咯。”



我赶忙制止了岩飞警官——



“等下,我们可是接了正式委托来的。”



西装女眼睛一亮:



“你们不是学生对吧?有许可证吗?”



“许可证?我们不知道要什么许可的。”



“这家伙在胡说八道呢。”



拿着麦克风的男人这般说道。后面还有摄影师在对着我们拍摄。



虽说尚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状况显然已经越来越糟糕了。



在那样的修罗场之中,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音野已经从我身边消失了。



跑路了!



他宛如同脱兔一般消失在走廊的深处。



“啊,那个混蛋!”



当岩飞警官正打算去追他的时候,突然某人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把时间浪费到无谓的事情上。”



只见一个高个子的男性站到了岩飞警官身后。虽说看上去年纪轻轻足以称之为青年。但其沉静的态度却显得相当老练。身上穿着的西装像是什么高级品牌。



“啊。”



岩飞警官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样优雅的男性瞬间就制住了那个熊一般的男人,着实令人惊讶。



“高庭警长!”



“走,带我看一下现场吧。”



那个被称作高庭警长的人抬起下巴指使这岩飞警官,从警衔上看应该是优雅的男性更高一筹吧。两人仿佛完全忘记了我们的存在,就这样乘上了电梯,在电梯门即将关闭之际,岩飞警官明显露出了咂舌的表情。



“县警还真是了不得啊,不过只是单纯跑来捞点业绩的吧。”



拿麦克风的男人说道。



“你是说快破案了么。”



“用不了太久了。”



而西装女则神经质地说道:



“喂你们几个,这次就算了,下次请务必拿到入校许可证!”



“嗯,打扰了。”



电视台的二人组也离开了。



“那你呢,说是有什么委托?”



西装女一脸狐疑地盯着我说。



“我是委托解决投毒案事件的侦探……不对,侦探是刚刚逃走的那位。总之我接到某人的私人调查委托。但我不能告诉你委托人是谁。”



“这些都无所谓,请去申领许可证。”



“知道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刚想走出校舍,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啊,能帮忙找下我的名侦探吗?”



我连忙前往办事窗口,办完手续拿到了入校许可证。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音野孤零零地站在校舍前面。刚刚那个西装女已经不在了。就是她成功地抓住了音野吗?



“音野!”



“啊,白濑!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已经被抓进去了……”



话说他竟然丢下我自己逃了。



“不,没事。好吧,那就继续往下说了。刚刚岩飞岩飞警官坐电梯上楼了,我想大概是去查看现场了吧,我们顺便一起过去看看。”



“会,会,会被骂的啊。”



“没事,不如说这真是个查看现场的好机会。”



“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



我把音野强行推进电梯里。事件发生在六楼。而且入校许可证已经到手,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我们沿着刚刚经过的走廊往回走。长长的走廊里并没半个人影,话说那个研究室到底是第几个门呢?我边走边寻找着写有“今井的研究室”的牌子。



接着我就在走廊里发现了这个。往前一个房间便是案发的研究室。



“好,走咯。”



我正要敲门的时候,音野突然从旁边抓住了我的手。



“还是下次再说吧。”



“要是错过可就没下次了。听好了音野,刚刚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你可要随身保管好哦,可别被那头狗熊抢走了啊。”



音野又抓住了我的手臂。



他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岩飞警官。但若在这里止步不前的话,一切都无法进行。



“你不用这么怕啦,即使是狗熊,只要把他想象成爱吃蜂蜜的小熊熊,就会觉得他其实还挺可爱的……”



“哪来的蜂蜜?”



门突然打了开来,岩飞警官从中探出了脸,当然那个表情和可爱根本沾不上边。



“啊,正好呢。警官,我们也想来看看现场。”



我笨口拙舌地应对着。



“什么正好啊。我现在烦躁得很,要是眼前有个像是愁眉苦脸的小动物一样的家伙,就想拿手指把他狠狠戳一通。”



听到这番话,我迅速地抓住了试图逃跑的音野的衣领。



“能让我们进去看一看吗?”



“不行!”岩飞警官话音刚落,却倏然露出了改变主意的表情——



“不,等等,这样或许行得通呢。”



“啊,什么啊?警官请说,请务必好好地利用我们。”



岩飞警官走出房间,反手关上了门,小声对我说道:



“其实啊,眼下那个小屁孩正在里头嘟嘟囔囔地转圈呢,就这样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小屁孩?”



“你刚刚不是看见了吗,就是那个警长。”



是高庭警长啊。



“怎样,名侦探?要是能比那可恶的小屁孩更早解决事件的话,我也很乐意帮忙的啦。而且是全方位的呢。我要告诉那个没受过什么挫折就走上精英路线的小屁孩,到底什么叫做有心无力。作为一名警长,我希望他能有所成长呀。”



“只是你自己想收拾他吧。”



“给我闭嘴!然后呢,能做到吗?”



“做,做,做……”



无法直接作答的音野沉默了数十秒钟。



“到底行不行啊!”



“不……到……”



“好吧,这就意思就是‘能做到’吧。要是不行的话,反倒会让我出丑的。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名侦探啊。”



“咕。”



“嗯,那就没问题了。来,音野,我们马上去调查现场吧。”



我基本上还是持乐观的态度。



我俩和岩飞警官一道进了研究室。



正如武田所说,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四面的墙壁都被书架遮了起来。房间的尽头有块隔板,里面似乎设有复印机之类的东西。一旁则是电脑桌。案发当时,远藤教授就坐在那个地方。是只要回过头去,就可以看到桌子的位置。



桌子周围有四把椅子,还是学生们就坐时的样子吧。



高庭警长则坐在床边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等到他注意到了我们,就眯起了眼睛——



“岩飞警官,这个社会人士是谁?是要提供什么重要的证词吗?”



“请允许我向警长做个介绍,这位是啥名侦探,还有这位是助手白濑。”



“哦,名侦探啊。”高庭警长轻轻推了推眼镜——



“你会推理吗?”



“啊,唔……”



“在我看来就是普通的社会人士而已嘛。”



“实际上他已经解决了好几个事件了。”



岩飞警官接话道。他处处维护着音野,让人看着很实不适。当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让高庭警长大跌眼镜吧。



“我之前听说过。不过到目前为止的情况只不过是证明了他周围的人都很无能呢。对不对啊?岩飞警官。”



“这次也别变成那样就好咯,高庭警长。”



岩飞警官言罢微微一笑。



“好吧,名侦探君。如果你真是名侦探的话,就请尽情发挥你的能力吧,假如能办得到的话。呵呵。”



高庭警官抱着胳膊,像是要让出场地一般移动到房间的一角。而另一方面,名侦探音野顺则拿我当挡箭牌,一直站在门口附近,为的就是马上能从房间里逃出去。



“音野,难得有机会调查一下,就趁现在去调查吧。”



“我想早点回家。”



“把活干完就能早点回家了。”



高庭警官正眯着眼睛注视着窃窃私语的我们。实在不大好办。



“这个房间还和受害者倒地的时候一样吗?”



我向岩飞警官询问。



“当然。”



不知为何,高庭警长迅速地做出了答复。



“可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那是自然,全都交给鉴证科了。就是剩下的巧克力,装巧克力的盒子,还有学生们喝剩的咖啡等。”



“只在其中巧克力衬纸上发现了毒药,而没在其他地方发现,是吗?”



“没错。”



“总共有多少颗巧克力?”



“三十二颗。其中十三颗已经被吃了,剩下了十九颗。受害者证言说自己吃了三颗,正是第三颗是带毒的。”



拿到被投毒巧克力的概率最初是三十二分之一。每当在场的成员吃下无毒的巧克力时,中毒的概率也会相应提高。



“顺便问一下,几年前在这所大学的B栋发生一起氰化物被盗的事件,警方也是知道的对吧?”



“当然,现在使用的毒药很可能就是从B栋的实验室里偷来的。之后会进行精密的对比检查,迟早会知道结果的。”



“被盗的氰化物是在任何人都能进出的地方吗?我听说B栋的安保很严格呢。”



“外人是很难溜进去盗窃的吧。而且保管的地方也不容易找到,因此可以说就是内部的犯罪,肯定是大学相关人员或是学生偷出来的。”



据武田说,氰化物被盗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果和这次事件中使用的毒药是同一件东西,那么犯人就是在第三年才用上了它。犯人是花了整整三年事件才做出决断的吗?



高庭警长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这次的事件有两点非常重要,一个是毒药混入的时机,另一个是目标到底是谁。”



“目标不就是在场的所有人吗?”



“要是那样的话,在电热水壶里投毒更容易达到目的吧。据说他们平时就是经常在一起喝红茶和咖啡的。事件发生的当天,也用了壶里的热水准备了饮料。”



事件发生当时,电热水壶被随手放在了房间门口旁的架子上。现在被警察扣押,所以就不在这里了。



“三年前被偷的毒药足以毒死五个人,因此要是将这些全部放入壶中的热水里,应该足够要了全员的性命吧。但犯人并没有用这个办法,那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犯人自己也可能会喝壶里的热水……吧?”



事发当时,包括远藤教授在内的五个人都喝了饮料。于此相对,只有远藤教授没有吃巧克力。



远藤教授是有理由回绝巧克力,但没理由回绝饮料。



如果远藤教授就是犯人,是不是应该避免将毒药投入自己也不得不喝的电热水壶里呢?



所以不是壶,而是巧克力……



然而我刚把这个想法说出口,立刻就被高庭警长否定了。



“原来如此,这真是华生式的思考呢。不过拿你这种程度的人和华生博士比较也太失礼了。人物E在巧克力中投毒是不可能的。而且E之所以不吃巧克力,真是因为他在治疗牙齿,虽说事实证明他的确在牙科进行治疗,但以同样的理由不喝咖啡,也没什么不自然的,他只是没这么做而已。你的思考方法根本就是错的。”



那个人物E是指远藤教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