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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凶行。愈演愈烈①(2 / 2)




阿德尼斯开口了。他的语气似乎是在谨慎地挑选着用词。



「原因不是加普,而是那个公主吧。」



「你是说我爱上那个公主了?」



这想法太疯狂了。



阿德尼斯果然苦着脸摆了摆手。



「你也差不多该把思维从什么爱与不爱之类事情中跳出来了。刚刚,我可是想象到了相当可怕的画面。」



「…你不用解释了。」



「我也不想说的啊。…听好了,我要说的是,你是绝对不可能成为那个公主的。」



阿德尼斯的语气似是在耐心劝说。



「什么意思?」



「无面。」



简短的回答。



只需如此,贝尔就明白了。她心中咯噔一下。简而言之,贝尔对自己外表的厌恶就是罪魁祸首。这个说法有一定的道理。当她和雪莉并肩站着的时候,她确实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异形。即使这并没有完全解释心中孤独感的由来,但贝尔想到,这一定是主要原因之一。



但是,阿德尼斯坦然地说出这种话,也太残酷了一些。



「别戳我痛点啦。你呀,稍微注意一下说话的方式不行吗。」



「是你来找我商量的,我没有理由被你抱怨。」



阿德尼斯冷冷地回答。贝尔连“咕”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切,用外表来判断他人的又不是我。尤其是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我就很喜欢啊。」



「你说你喜欢什么…?」



笑着笑着,贝尔心中有些惊讶。



「我有时候会想把耳朵,鼻子和须都削掉,变成你的样子。」



「好瘆人啊。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这么想而已。」



阿德尼斯自嘲般地笑了。也不全是自嘲吧,他的表情不可思议地有些害羞。



「话说回来,那位公主,青年(Y o u t h)的年纪都已经过了一半了,才终于一个人走上街道啊…」



阿德尼斯抱起胳膊,感慨地低语道。他所说的正是雪莉。在“外面”,从幼龄(C h i l d)就开始工作的情况很多,至于深闺的大小姐究竟是如何成长的,他还没有完全理解。



忽然,阿德尼斯碧蓝的眼眸转向了贝尔。



「说起来,你的年龄是…?」



他像是现在才想起来似的问道。



谁知道…贝尔也只能歪着头。自她从“石之卵”中诞生开始,已经经过了多少年,这是可以知道的。但是,若是问她以一个种族而言成长到了何种程度的话,因为完全没有与她相同的种族,所以无法判断。体毛长出,耳朵竖起,尾巴分离,脚蹼消失等特征都在她身上没有丝毫体现,所以也无法套用其他种族的例子。



「你已经过了赤龄了吧?还是说难道还没有吗?」



年过赤龄,是身体可以生孩子的证明。



从阿德尼斯认真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疑问并不是出于低俗的好奇心。



即使如此,这也是一个过于坦率的问题。贝尔皱起眉头瞪着对方。



「当然过了啊…。这不是可以面对面问的事吧,笨蛋。」



「是吗?我认为这很重要。」



「重要什么啊,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阿德尼斯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非常平静地说,



「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生下我的孩子?」



一瞬间,贝尔大脑一片空白。



「啥,啥,啥…?」



贝尔说不出话来。她在那一瞬之间无法看清对方的真意,顿感脚下摇摇晃晃。心脏的跳动声就在耳边响起,简直就像是耳鸣,浑身火辣辣的。尽管如此,她的内心却异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干涸。



一阵沉默。这与之前卡塔库姆战役前两人并肩而坐时的沉默似是而非,充满了既安静又恼人的奇妙气氛。



仿佛为了将声音沁入这沉默中一般,阿德尼斯开口了。



「那样的话…也许我的孩子,就会有像你一样的姿态。」



这时,贝尔终于恢复了自我,可以开口说话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变成我这样吗?可是孩子又不是你自己。」



她的语气中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尖酸,阿德尼斯若无其事地搪塞了过去。



「我知道。儿子和女儿我都想要。」



这是因为,不同种族结合时,大多是男孩继承父亲,女孩继承母亲的性状。



「总之就是想抱你。」



「…你啊,是怎么想的才说出这种话。」



「我不是闹着玩的,是认真的。」



「不如说如果不是认真的话,我早就发火了。」



面对贝尔瞪视的目光,阿德尼斯扑哧一笑。他异常平静,扬了扬下巴,催促着贝尔回答。



贝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一样词穷。但是她必须回答些什么。



「…爱上的话,可以哦。」



她好不容易才回答出了这么一句话。而且没有说是谁爱上谁。



但是,阿德尼斯似乎理解般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也确实知道了你是认真的。」



他笑眯眯地说道,一脸在谈论愉快事情的表情。心情非常好。



说起来,阿德尼斯从一开始就心情很好。



如果是平时,他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商谈。他的内心之中本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是将种种思绪封闭、隐藏之处。他根本没有余力去接受他人的想法和烦恼。



然而,它却唯独在今天敞开了。在没有窗户和门的房间里,贝尔感觉到阿德尼斯的心灵之窗正在大开。自从他从卡塔库姆战役回来后,脸上就一直带着一丝阴郁,但今天的他却是一副爽朗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支持阿德尼斯坦白自己心情的行为。



只有现在。是的,贝尔的直觉告诉她。错过了这个时机的话,就没有其他机会去接触阿德尼斯的内心世界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先开口了。



「那个,我有件事想问你。关于你的剑…」



「剑…」



阿德尼斯一脸不可思议地反问。



看到贝尔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他的表情越来越诧异。



「剑怎么了?」



「你是没有办法培育剑吗?」



她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对贝尔来说,这是她自遇到阿德尼斯以来就一直抱有的疑问。话一说出口,贝尔就感到就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在心里。



另一边,阿德尼斯似乎很惊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贝尔。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好像在问她“你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阿德尼斯低声说,



「是吗」



「哎…?」



「想想也是。」



「什,什么啊。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哦。」



阿德尼斯挥了挥手。



「不,不是的。这么说来,我还什么都没跟你说过。」



「什么?」



「不知不觉间,在我完全放下心之前,我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说过了…。你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



阿德尼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微微一笑。



不可思议的是你吧,贝尔真想这么对他说。这就是所谓的扑了个空的感觉吧,提问时的紧张一下子消失了,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她忍不住赌气般地嘟囔道,



「我可不是带着随随便便的心情问出来的…」



阿德尼斯罕见地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之后,他把手伸向墙壁,瞥了一眼贝尔,眼神中带着毫不隐瞒的意志。



「班布。」



咔啷一声,剑和挂钉一起出现在床边的墙上。



那把剑还很年轻。它有一只手臂那么长,淡蓝色的剑肌也很清新。钢的柔韧之姿,让人想到若是施以适当的锻炼,有着成长为优秀的剑的可能性。剑身上,在其本来的刻印(S p e l l)之下,被刻上了“?(Q u e s t i o n)”的,彰显着阿德尼斯身为盗剑者的由缘的刻印(S p e l l)。



阿德尼斯拿起了这把剑。他只摘下了右手的手套,用裸露的手握着剑。



「这就是我的诅咒。自降生到这个世界起,我就一直带着这个诅咒。」



EEE…



就在贝尔身边,“咆哮剑(R o u n d i n g)”发出了微微的低吼。



贝尔听到了悲鸣——是剑的悲鸣。被阿德尼斯的手所触碰的矿物的苦闷,化作了不成声音的呐喊,回荡在贝尔的脑海中。



「怎么会这样…」



贝尔呆住了。



剑在腐朽。剑肌慢慢地变暗,出现了裂纹,完成了肉眼可见的扭曲的成长。



阿德尼斯的种种思绪化作一道灼热的泥流,通过握剑的手流入了钢中。那是对剑的惊人感应力,剑彻底化为了阿德尼斯肉体的一部分。因此,剑直接受到了那异常力量的作用,绝对无法逃脱。



似乎阿德尼斯想要触碰它的思想越强烈,就越能使对象剧烈地腐烂损毁。贝尔想起了凯蒂在卡塔库姆洞窟中说过的话。



随着钢的腐朽,阿德尼斯的手也发生了变化——准确来说是他的指甲。对剑的感应力越强,他的指甲就越是变得像是生锈的颜色一样。



浮着红锈的五根指甲刺进了剑柄。阿德尼斯的眼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他始终坐在床上,用戴着手套的左手紧紧地握着膝盖。



他突然挥起了剑。当啷。随着干巴巴的垂死之音,钢打在墙壁上折断了。剑刃从中间开始碎裂,破碎的碎片散落在地板上。多么脆弱啊,刚才还露着年轻剑肌的娇嫩的钢,已经完全腐朽了。现在就连钢的意志都消失了,变成了真正的亡骸。



「就像你说的,我培育不了剑。这就是理由。」



他淡淡地说道,把碎裂的剑扔了出去,剑连同碎片一起消失了。好像是班布处理的。在贝尔看不见的地方,化为亡骸的剑究竟是如何被遗弃的呢?一想到这里,她就脊背发凉。



「为什么会这样…」



她浑身鸡皮疙瘩,耳中仿佛还回荡着剑那无声的叫喊。



「是旅行的诅咒。」



这下就连贝尔也瞠目结舌。



卡塔库姆是超越了“正义(T o p D o g)”与“恶(U n d e r D o g)”的中立的圣所。



「恶(U n d e r D o g)”之所以熟悉这里的地理,单纯是因为他们都是“外面(U n d e r D o g)”的人而已。若是出于一己私利侵害卡塔库姆的人,即使是“恶”也会被卡塔库姆的管理者科林斯一族击退。另一方面,凡是来卡塔库姆探望死者的人,即使是“正义”,他们也会郑重欢迎。



有一次,一位年老的旅行者(N o m a d)造访了这里。



他属于不存在于“剑之国( S c h w e r t L a n d)”中的种族,科林斯一族一看就知道那个老人是一位旅行者(N o m a d)。



是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将至的旅行者(N o m a d)。一遇到科林斯一族,老人就告诉他们自己是为了寻死而来到卡塔库姆的。他希望科林斯家族能够吊唁他。其理由之一,就是告死鸟(R a v e n)之花。为了宣告死亡而起飞的告死鸟(R a v e n)之花,会绽放与死者的遗属数量相等的花朵——是会为留在了那已逝之人再也回不去的故乡的人们,带来其讣告的鸟花。因旅行而生,同样死于旅途中的人们,最后所追求的唯有如此。



作为被科林斯一族埋葬的报酬,旅行者(N o m a d)提出要在死亡之前帮助科林斯家族。科林斯家族明白了这一点,和他约定在短短的时间内一起与侵害卡塔库姆的人战斗。



关于老人的一切都不清楚,到现在,除了他是个男性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信息。名字、种族、出生地,老人什么都没说,只知道他是一个旅行者(N o m a d)。



这位使用无法命名的特殊武器,以战斗作为对守墓人的赠礼的旅行者(N o m a d),在死期来临之前,在战斗中死去了。亦或是,这也是他所期望的吗?



在黑暗的洞穴中,发现老人被剑斩断的身体的,是当时与他在同一区域战斗的汤姆=科林斯,也就是阿德尼斯的父亲。所谓的同一区域,指的是卡塔库姆洞窟被划分成的几个区域。科林斯家族并不是血脉相承的血亲,而是守护着各自领域的人的总称。



在汤姆=科林斯看来,在同一领域战斗的人就是一族的同胞。悲从中来。老人的周围躺着无数剑士的遗体。一想到他孤身一人一个人面对这么多敌人,汤姆=科林斯心中就涌起一种“这远远超出了吊唁的答谢”的想法。



看着应该称之为剑友的男人,汤姆=科林斯拼命地想要护理他。但是,当那个人看到汤姆=科林斯想要把他扶起来的时候,却说出了不可思议的话。



「不能碰我的血。」



但为时已晚,汤姆=科林斯把他那沾满鲜血的身体抱了起来。



汤姆=科林斯也在激烈的战斗中身负多处重伤。他感到一阵战栗,仿佛有什么东西借着伤口流了进来。可以说,正是这种战栗的心情拯救了汤姆=科林斯。那个人的血液带来的,既是咒缚,又是试炼,只有克服一切恐惧,接受它,才能发挥血液的效果。



「旅行的诅咒…」



老人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悲伤。



「旅行者(N o m a d)的血可以继承诅咒。请相信并流传下去,诅咒终将变成祝福…」



他没有说要流传给谁。不久,他就死在了汤姆=科林斯怀中。



按照约定,老人的遗体被埋葬,并被播下了告死鸟(Raven)的种子。在他遗体上绽放的花朵,飞向了他在旅途之中遇到的许多人。



几年后,阿德尼斯出生了。



一开始谁也没注意到这一异常。



阿德尼斯触碰过的东西会逐渐腐朽,枯萎,腐烂。每个人都在内心某处感到奇怪,但从来没有明面上表现出这种怀疑。其实,阿德尼斯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手有异常。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把那当成是异常。每个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吧,他想到。所以,他没有和任何人说。



在阿德尼斯开始学剑之后,所有人心中都确认了这是异常。可以说,正是他非凡的剑术才能讽刺般地将诅咒的形状清晰地展现了出来。阿德尼斯握着剑,指甲上第一次浮现出锈红色。同时,剑眼看着开始腐朽。



看到这一幕,父亲汤姆=科林斯呆然说道,



「是旅行的诅咒…」



那个旅行者(N o m a d)临死前的话语,无疑证实了这一点。



阿德尼斯结束了幼龄(C h i l d),尾巴自然脱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接受了成为城内居民(T o p D o g)的考验,并成功地突破了它。这也是汤姆=科林斯的指示。



阿德尼斯会进入到“里面(T o p D o g)”,几乎可以用宿命来形容。



他的目的首先是寻找圣灰。如果说有什么药能治愈阿德尼斯的手的异常的话,那就只有圣灰了。但是,圣灰并没有治愈阿德尼斯的手,这也明确表明了阿德尼斯的手不能归类于疾病,而是一种诅咒。



所谓诅咒,就是指作为逃离神之手的代价而带在身上的,另一种维度的秩序,也可以说是只适用于个人的法则(T h e m a),是无法治愈的,是可以接受的。是必须接受——并且克服的。



但是,自己为何要接受它呢?这是阿德尼斯所要寻找的第二个目的,也是他的宿命。踏上旅途。生来就带着旅行之诅咒的阿德尼斯,想要把自身上的诅咒变成祝福的话,只有敲响旅途之门,并打开它。但是——



「我是为了成为旅行者(N o m a d)而诞生的。不过,我为什么要去旅行呢?我完全找不到任何理由。在不断敲响旅行之门的过程中,我上升到了最高阶级(T o p H i e r a r c h y),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其中的任何意义。我一边害怕其他剑士发现这个诅咒,一边身为盗剑者活下去,最终我明白了,在日复一日的空虚争斗中,到头来,任谁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即使如此,我还是继续活了下去。旅行的门还没有打开,我开始怀疑那棵神之树(Y g g d r a s i l)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永生…」



阿德尼斯说道。他的声音平淡得可怕。仅此,贝尔就能感觉到阿德尼斯的感情其实像平常一样激动。他所抱有的所有怀疑,其缘由均在于此。



他的那双棉猫(P o p s)般的眼睛,带着淡而通透的疑问的眼神。不可思议。我是为什么而生,为什么必须是在这里?明明我连踏上旅途的理由都没有。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这个问题本身就是诅咒吧,这不是能心甘情愿接受的诅咒。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贝尔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心中孤独感的消融。



虽说那是她在看到抱着雪莉肩膀的加普才第一次有的自觉,但其实也是一直藏于她心底的感受。现在,贝尔终于清楚地知道了其真面目。



(我,要去旅行了啊…)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基尼斯和贝涅的面孔,凯蒂也在其中。她不是一个人,现在的她绝不是一个人。贝尔有着同伴,有着无可替代的剑友。想要离这些人而去的,反而是她自己。



(我不是一个人。这个事实,现在竟让我如此痛苦…)



她想起了自己在国王面前讲述旅行之理由时的情景:想知道自己的由缘,想遇到和自己相同的种族,想要成为自己能与之交合的世界中的一员。



那是因为,自己是一个人——贝尔是这么想的。但是,当自己不再是孤独一人的时候,自己踏上旅途的决心是否有了动摇?——不。倒不如说,她向往旅行的想法更强烈了。之前,她是出于近乎于走投无路的感情上的渴求才会去旅行,而现在,她有了确切而坚定的意志。



这并不是说因为她一直在追求着旅行,所以即使如今没有必要了,也会觉得不得不去旅行。追求旅行这件事的意义,是喜悦,是悲伤,是某种明确的意志。贝尔逐渐对此有了自觉。



「去旅行吧,阿德尼斯。」



贝尔说道。阿德尼斯讶异地看着贝尔。



「和我一起,打开旅行之门吧。」



贝尔下意识间脱口而出。不知不觉间,她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忽然,阿德尼斯眯起眼睛,柔和地微笑起来。



「什么啊…。不愿意就直说。」



「不是不愿意。」



阿德尼斯盯着天花板,他的眼睛,似是在凝视着某种未竟之物。



「我从出生起,就一直找不到旅行之诅咒的任何意义。我只能说,我从出生起就是这样了。我一直渴望着寻到旅行的理由,渴望着寻到自己的理由。」



他的声音干涸而平淡,其中带着几分真实,又带着一丝哀切。



阿德尼斯那双碧蓝的眼眸望向了贝尔。



「但是,随着你的出现,有些东西改变了。」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嗤嗤地笑了。



「你还记得那只棉猫(P o p s)吗?当我发现你在给他们喂食的时候,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你光给它们喂食却不养它们呢?为什么要给训练用的棉猫(P o p s)喂食呢?为什么你只要让棉猫(P o p s)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就会露出那么幸福的表情呢?为什么…即使自己会受到诅咒,也要去旅行呢?我甚至觉得自己也是棉猫(P o p s)中的一员,似乎在替棉猫(P o p s)们提出疑问。当我意识到的时候,荒唐的事情发生了,我真的代替那个要被用来试剑的家伙,挨打了…」



一阵沉默,



沉默之后,阿德尼斯的话沁人心脾。



「…和你出去旅行的话,应该也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吧。」



他清爽地笑了。



5



最后,阿德尼斯道出了自己心情愉快的原因。



「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贝尔并不是刻意寻问,而是调侃般地说道,阿德尼斯回答到,



「该确认的事情已经确认完了,就这么简单。意外的是,我心里很平静。」



以这样的开场白为始,阿德尼斯继续说道,



那是一个完全没有椅子之类的东西的房间,阿德尼斯这么说道。这并不意味着房屋的荒废,恰恰相反,房间里很干净,完全没有多余的东西。光是坐在那个房间里,心就会自然而然地绷紧,有种令人舒适的紧张感。以剑士的住所而言,这是非常完美的空间的存在方式。这里和加普的房间、班布的房间的风格设计完全不同,是会让人觉得“原来这就是最高阶级(T o p H i e r a r c h y)的剑士”的房间。



房间的主人,是“剑之国(S c h w e r t L a n d)”的四大剑士之一,基尔=卢瓦尔。



基尔是一位四蹄族(C e n t a u r u s)。他的马身不需要椅子。在坐的时候,基尔就把膝盖折起来,直接坐在地板上。房间的地板上,灯心草编制的毯子呈长方形并排铺着。



「可怕的剑击(S c h w e r t S t r e i c h)。」



基尔毫不掩饰感叹。



他的眼前是一张散发厚重的黑光的桌子。他和阿德尼斯隔着那张桌子相向而坐。



桌上有一把被劈成两段的剑。在即将枯萎的剑肌上,勉强可以看出LEGNA的刻印(S p e l l)。那是使者(L E G N A)的印记——是提香的剑。



「如果这是拉布莱克=贝尔干的,那么她已是我无法匹敌的对手了。至少,现在失去了亲手养育的剑的我,是赢不了她的。」



他的语气很不甘心,但是毫不做作,和这个男人很相称。



赢不了。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内心一定还在思考该如何取胜。这是一个为剑而生的人最自然的姿态。即使手里的剑全部被打碎,他也会拿着剑刃的碎片,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思考如何取胜。这就是他的性格。并不是执念过深,而是为剑而生的人的诚意。他的执念,就是在与贝尔的第二次战斗中,畅快淋漓地被一刀两断。基尔如此告诉阿德尼斯。



「这么说来,你知道之前战斗中不断传出的不好的传闻吗?」



基尔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忠告之意。



「这个嘛,不好的传闻一直在传入“里面(U n d e r D o g)”,从来没有断过。」



阿德尼斯讽刺地笑了。他戴着硬质的皮手套和红色的头巾(B a n d a n a),隐藏起一切表情,毫不松懈地窥视着对方的真心。



「听说你是卡塔库姆出身的。是科林斯一族吗?」



「嗯…」



「传闻的内容是,正是因为你引导了科林斯一族,才导致我们在先前的战斗中败北。」



阿德尼斯突然露出刻薄的笑容,明显带有嘲讽的色彩,甚至可以说是怜悯。



「你真的愿意和自己的血亲战斗吗?」



「这是血亲间的礼仪。负责杀了父亲和兄弟们的人,是我。我没有打算饶过任何人。我是真心想要战斗的。至于为什么要和他们共同战斗,是因为敌人只有提香一人。况且提香死后,战斗的理由和必要也就消失了。」



阿德尼斯用尖锐的语气回答,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一副断然拒绝被人用无聊的好奇心窥视内心的表情。



基尔凝视着他的样子,慢慢地摇了摇头。



「真单纯啊。」



这不是揶揄,也不是感叹。他的语气更像是在安慰对方。



「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应该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可是,我可不想像你那样带着洁癖挥剑。」



「洁癖…?」



「我想不出其他的形容。一边拒绝别人的触碰一边挥剑很辛苦吧。就是这样。」



依旧是丝毫不带揶揄的语气。对于阿德尼斯不逊的态度,他似乎并不生气,也不想劝诫,只是有些困惑地看着正值青年(Youth)的青年。



亦或是,通过阿德尼斯,他看到了自己的青年(Youth)年华吧。



基尔的眼神中充满了怀念。



这是至今为止的基尔从未有过的视线。阿德尼斯推测,这种视线是他在与贝尔战斗中剑被击碎之后出现的。



果然,基尔说道。



「这是不久前还被自身的亡灵附身的人所说的话。是逆耳的忠言。」



基尔那本来一本正经的脸,现在看起来却有些滑稽,真是不可思议。



扑哧。阿德尼斯进入房间的第一次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地笑了。



「笑什么?“



基尔也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仇怨消失了啊。」



「嗯。」



「被拉布莱克=贝尔消去了吗?」



「那个人确实是个天才。与她的剑击,简直就像是对自己提出的一次质询。」



「质询?」



「现在在这里的你,是什么人…?」



话语变成了叹息。



「那才是正确的居合之道。随着剑击,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同时存在于我的心中。身为青年的我失败了,接着,现在的我也失败了。剩下的只有永无止境的未来,而以“我”的身份继续下去的,就是现在存在于此处的自己。」



无论什么样的语言无法表述自己的内心,也都无法将之传达给阿德尼斯。基尔的语气里透着焦急。



「和贝尔的居合吗…」



此时的阿德尼斯打从心底里羡慕基尔。他忽然有些生气,有些冲动。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用手按住了红色的头巾(B a n d a n a),一丝银白的头发倏然掠过眼前。



「我的心中存在着相互对立斗争之物。有一件事,我必须要确认。」



基尔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察觉到阿德尼斯的表情意味着他要进入正题了。阿德尼斯始终保持着自然的紧张,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向前探出。在短暂的沉默中,基尔没有催促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阿德尼斯红色面具般的头巾(B a n d a n a)无声地落在地上。



「你知道被称为试炼者(E x a m i n e r)的存在吗?」



基尔点点头,灰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



「我听说过。指的是会去去造访剑被打碎的剑士的,从属于王的考验者吧。」



「对。而如今,我正担当着这个角色。」



基尔微微张大了眼睛。



「我想把全部都告诉你。」



阿德尼斯告诉他,自己无法培育剑。这是旅行的诅咒。以最高阶级(T o p H i e r a r c h y)的剑士而言,这是令人惊愕的真相。但是基尔始终默不作声,每当阿德尼斯停住话头,他就静静地等待,实在是非常善解人意。



「作为得到圣灰的交换条件,我同意成为国王的试炼者。」



阿德尼斯说道。接下来的话才是正题。



「条件是,圣灰只能对自己和家人使用。然后,我得到了一个与圣灰似是而非,被称为试炼者之灰的东西。我造访了剑被打碎的人,接连对“正义”与“恶”施加试炼。」



“试炼是指…?」



基尔第一次开口问道。



“被打碎的剑在重生之时会考验握剑之人。试炼者的角色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空白。在我之前,有一个叫曦安的男人担当着试炼者的角色。你也知道,那个男人挣脱了所有的束缚。」



「曦安…?」



贝尔歪着头。阿德尼斯窥视着她的侧脸。



「你不记得了吗?」



他讶异地说。不过,他应该已经知道贝尔的情况了才对。果然,阿德尼斯点了点头,马上解释道。



「是你的师父,原本是城中的主族,身居弟王(F a t a l e)之位的男人。原本是神官的他,因为成为了教导者(E n o l a)而被解除了神官的职责,接着成为了旅行者(N o m a d),逃离了这个国家。他是远比我强大的,怀疑着这个国家的人的名字…」



但是,贝尔已经没有任何实感了。只有模糊的记忆片段,在意识之光无法触及的心灵之底飘荡。



阿德尼斯继续说,



「你的意思是,那个试炼者如今来找我了吗?」



基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低声说道。



「那么,是你让被加普击碎的提香的剑复活了吗?」



「是的。我以试炼者(E x a m i n e r)的身份执意来找你,也是因为我想确认关于提香的剑的事情。」



「是“魔(N í e h ö g g r)”吗…」



基尔的目光转向桌上提香的剑。



既不是“正义”也不是“恶”,而是身为神之树的仇敌的邪恶存在而遭到抹杀之人的名字,正是“魔(N í e h ö g g r)”。



「提香因复活的剑堕入了“魔(N í e h ö g g r)”中。这是我在卡塔库姆得到的确信,也是怀疑。」



「什么意思?」



基尔将视线转回阿德尼斯。从他的表情来看,与其说是在疑问,不如说是早早就猜到了阿德尼斯想要说的事情。



「就是要测试一下的意思。测试一下,复活的剑是不是就是“魔(N í e h ö g g r)”本身?也就是说,复活的剑的目的是否就是将握剑之人堕入“魔(N í e h ö g g r)”之中呢?…我认为恰恰相反。剑会考验握剑之人的真心,而在试炼中失败的人,就会堕入“魔(N í e h ö g g r)”。」



阿德尼斯的声音中明确地带着罪恶的回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虽说是在阿德尼斯不知情的情况下,但他就是让提香堕入疯狂的罪魁祸首。这种想法真正威胁到了这个青年的心灵,这种疑虑无论怎么擦也擦不掉,即使他全力杀死了化为“魔”的提香,救出了真正的提香,他的精神仍然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在“玉座之间”的神官团为他下达新的身为试炼者的使命之前,阿德尼斯必须确认一切。



「我现在要让你的剑和提香的剑一起复活。这就是神官们发出的命令。」



阿德尼斯说道。他淡然的语气中,回荡着这是他苦思冥想之后的决定。



「如果复活的剑,仅仅是为了让握剑之人堕入“魔”的东西的时候…我想再次把它打碎,然后向神官们询问一切的是非。到那个时候,希望你能允许我再次击碎你的剑。」



基尔沉默了。他似乎察觉到阿德尼斯的恳求是毫无纷杂的真心。因此,他甚至觉得阿德尼斯很可怜。



「太痛苦了…」



基尔喃喃说道。



如果果真如此,那就意味着阿德尼斯将背负可怕的罪孽。提香的狂乱,以及由此引发的所有悲剧,以及卡塔库姆的种种惨剧,都会将阿德尼斯的心无情地撕碎。



对于这个青年来说,如果无法确认真相,他将无法释怀。



「阿德尼斯啊,王的神言总是能对所有战争施以预定调和。你完全可以考虑成是能够将“魔”诞生于世的邪剑被放到了这个世界。一切都是神的意志。你完全没必要为此感到愧疚。」



但是,阿德尼斯明确地否定了这一点。



「不这么做的话,我就会和那些神官一样,变成神的傀儡。」



精神上的苦痛,也可以说是一个有着独立意志之人的证明。阿德尼斯这样说道。



「我想问你的是,如果发生了什么状况,你会怎么做。」



「只要是王的神言,无论是什么邪剑,我都愿意握在手里。」



基尔也坚定地断言道。



这便是基尔对于挥剑这件事的骄傲。被赐予了邪剑,这也是被神选中的证明。堕入“魔”吧。根据神言,为了神明,化为神的仇敌,为了神明而战斗。这才是“魔”的正确存在方式。



「不行!」



阿德尼斯激动地叫道。他的模样堪称愤怒。



「我不能允许。那种事我绝对不能允许。至少在与我相关的地方,我绝对不能允许那种东西的存在。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越往后说,他的声音中越是带上了哀切。



「打碎吗…」



基尔怜悯地看着阿德尼斯。



复活的剑,如果是能生出“魔”的邪剑的话,无论是打碎还是视而不见,对他而言都只有痛苦。无论如何,阿德尼斯都必须独自承受无尽的罪孽的苦闷。倒不如说,只有这样,他才能承认自己是有着意志的人。



属实是个悲哀的青年。



最终,基尔说道。



「我知道了。是你见证了提香的最后一面。为了哀悼提香,就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吧。」



拿提香作为理由,体现了基尔的温柔。基尔这样说是为了减轻阿德尼斯的负罪感——为了吊唁被邪剑操纵的可怜的提香,才要打碎邪剑。绝不能将让阿德尼斯死者的罪恶负于自己内心之中。但实际上,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之后的两人来说,都变为了无法逃脱的陷阱。



基尔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自己那边破碎的剑,再次坐了下来。



桌子上并排放着两把已经腐朽的剑。



意为“活着的人(L I V E D)”的,基尔的LIVED——



意为“使者(L E G N A)”的,提香的LEGNA——



两把剑刻印(S p e l l)都是被贝尔的剑击碎的。阿德尼斯在无意中感到了某种因缘,甚至可以说是神的意志,有一种模糊的联系。但是,当时的阿德尼斯并没能有意地去思考这一点。



阿德尼斯从怀中摸出几个小瓶子。



这以往每次只能得到一个的东西,仅限这一次,阿德尼斯从神官团那里得到了数个。



此外,还有一张图纸。是一张描绘着魔法阵的图纸。这是一种既不同于笔记魔法(G r a m m a r),也不同于演算魔法(M a t h e m a t i c s)的,可以说是试验魔法(E x a m i n a t i o n)的特殊的文法形式。



「照着这张图纸,把灰撒上。」



阿德尼斯说道。



基尔以跪坐的姿态从桌子上探出身子,用灰在被打碎的剑上画线。按照神官团的指示,阿德尼斯一边参照图纸,一边仔细地把灰擦掉,将两把剑以互相交叉的形式放在魔法阵中。



这个灰与圣灰似是而非——两个最高阶级(T o p H i e r a r c h y)的人都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圣灰总是给人一种精炼而成的印象,而如今被撒在剑的周围、形成图形的灰看起来却很粗糙,给人的印象仍是某种原料。



等到第二个瓶子空了之后,因为头发和汗水阻碍了工作,阿德尼斯戴上了红色的头巾(B a n d a n a)。这工作就是如此的细致。基尔沉默地凝视着由灰勾勒出的明确的纹样。他那灰色的眼瞳,突然染上了惊愕的神色。



随着灰按照图纸被洒下,两人都注意到一种看不到的力量开始发挥作用。既是剑士,同时也了解魔法的文法构成的二人,明白那毫无疑问是钢和试验魔法(E x a m i n a t i o n)之间的共鸣。



「再生之歌…」



就像是在对图纸进行解读一样,阿德尼斯撒着灰说道。有形之物啊,回归其“形”与“质”的记忆,重新诞生吧——具有这种含义的歌,被复杂的图纸上的纹样中精妙地编织了出来。这是城堡里的歌士们所掌握的最基本的歌乐。



「但是,不仅如此。简直就像是利用了这个再生的过程,将物品改造成了其他东西一样…」



基尔说道。为了不把灰打散,他小压低了声音。但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两把剑开始四分五裂,钢之细胞一个接一个翘起。在呈现崩溃之势之前,细胞们顺着魔法阵的形状,像是有意志的别样生物一样移动起来。



阿德尼斯的手没有停止。他在崩解的剑上撒上更多的灰,调整着线条和刻印。他的样子,就像是在对着碎裂的剑唱着无言的歌。用灰烬描绘出的无声之歌,将已经失去意志、腐朽殆尽的剑分解成碎片,然后在重新组合的过程中,注入了完全不同的新的意志。



最后一个瓶子空了。灰都没了。图纸完成了。阿德尼斯和基尔一起,注视着异形的魔法阵。



现在这两把剑已经面目全非。钢铁的细胞吞噬着被描绘的线,化为了群生的细胞群,沿着图纸将灰吸入其中。图纸也随之发生变化,慢慢地向着什么收缩,就像是花开、凋零、结出新的果实一样。



「看,刻印(S p e l l)…」



基尔呻吟道。



LIVED和LEGNA,这两个刻印(S p e l l)被分解得七零八落,重新组合。



变化加快了。如今,两把破碎的剑融为一体,化为蠕动的异常钢铁细胞的狂舞。灰已经一粒也不剩了。为了把钢之细胞诱导成某种形状而撒下的灰,全部被钢吸收。钢在新的意志下收缩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



两人呆然地喃喃自语。



这两把枯剑竟然重生了,并且呈现出究极之刃的形状。



又重又厚,又长又巨大,充满了可怕的锐气,是极其厉害的绝品。仿佛要吸走观者灵魂的漆黑剑肌上,刻着鲜红光辉的刻印(S p e l l)。



——DILLEGNAVE



这是LIVED和LEGNA被分解、重组而成的未知词汇。



基尔的手像是被诱惑了一般伸向了剑柄。阿德尼斯连阻止他的时间都没有。吓了一跳的阿德尼斯连忙想要发声阻止,那声音却在中途变成了感叹。



「哦哦…!」



两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剑的感应如咆哮一般,堪称是力量的爆发。握着那把剑的基尔,不自觉间扬起了脸。那正是两把剑重生成一把利刃之时发出的第一次喜悦的啼鸣。



「传播福音者(D I L L E G N A V E)…是已经毁灭的神代的词语。」



基尔说道。那便是剑上刻印(S p e l l)的含义。



两个人都发自内心地惊叹。剑自己将自己的刻印(S p e l l)表现出来,并将之传达给握剑之人,这是前所未闻的事。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把剑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大意志。握着它的基尔几乎陷入陶醉。



「这么美妙的剑,是邪剑吗?」



他将剑刃插在桌子上。咔。响起了宛如野兽獠牙相咬的声音。



与此同时,厚重的桌子被一刀两断,轰隆一声倒在地板上。



仅凭剑刃的意志便斩开了桌子。这是多么锐利的剑啊。阿德尼斯因感动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的猜想是错的。」



基尔笑了。这把剑,并不是让握剑之人堕入“魔( N í e h ö g g r)”的剑。它给予了身为剑士的基尔无限的力量,那个力量不沾染任何邪恶,甚至可以说是天真无邪,是力量本身的意志。



提香的狂乱绝不仅仅是因为剑。阿德尼斯悲哀地确信了这一点,颤抖着几乎要掉下眼泪,心中只剩下悲伤,怀疑消失了。



「就在刚才,提香才终于在我心中死去了…」



阿德尼斯用戴着硬质手套的手按住胸口,声音颤抖。



「和我的怀疑一起…」



看着他的样子,基尔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死去的剑友得到了真正的吊唁,而失去了养育之剑的我,却得到了新的剑。这一切都是因你勇敢的决断。感谢你,阿德尼斯。」



听到如此赞美,阿德尼斯松了口气,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慢慢消失。看着基尔握剑的样子,他甚至产生了一丝羡慕,心中很舒服舒坦。



「竟然有这种事…」



贝尔的表情难掩惊讶。因为,在亲耳听说阿德尼斯被孤独逼到这种地步之前,她完全不知道。同时,她也置身事外地想到,这是多么充满波折的生活啊。



「基尔那家伙,打算近期再次向你提出剑斗吧。」



阿德尼斯若无其事地说,贝尔抱起胳膊呻吟。



「想要自如地施展那把剑是非常困难的,但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做到。在吊唁之雨停下之前,你应该就会看到那把剑的。」



「那把剑有那么厉害吗?」



「应该能和你的剑好好地一决胜负吧。我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常人能驾驭的剑。」



那不就像是怪物一样吗。贝尔苦笑道。她用手摸了摸身旁的“咆哮剑(R o u n d i n g)”。它仿佛因刚才的话而兴奋起来,发出微微的低吼。



「我不会输的。」



应该会是一场纯粹的剑乐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