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六月末发现的怀孕，赵素芬把老家那边安排妥当，就马不停蹄的进城，来照顾怀孕的叶瑶。赵素芬不在老家，姜皓跟王招娣她们都不熟，他不好意思去麻烦她们，只能放弃回老家的打算，乖乖的去上兴趣班。

  姜皓画画没啥天分，他去学了两天，鸡蛋还没学会怎么画，就央求周白说他想换一个兴趣班上。“妈妈，要不你给我报名个跆拳道班吧，那里我肯定学的比谁都好。画画这个，我真不行，这两天，一上课我就困。我那老师跟会催眠似的，她一说话，我就睁不开眼睛。妈妈，咱就换一个兴趣班吧，我不喜欢画画。”

  “换什么换，有你爸教你格斗术，你还去学什么跆拳道？以你的身手，我给你报名去学跆拳道，那不是欺负人吗？画画挺好的，能陶冶情操，也是一技之长，你慢慢学吧。现在你上课犯困，是因为你没发现画画的好，才会听不进去课，老是犯困。等你多上几节课，发现了画画的有趣之处，你就不犯困了。妈妈小时候，就很喜欢画画，只是我那时候，没有机会去学。皓皓你乖，你就当是给妈妈圆梦，好好的学学怎么画画。等你学会了，妈妈给你买铁皮青蛙。”

  姜皓吃软不吃硬。周白这么有哄又劝的，跟姜皓一示弱，姜皓立刻缴械投降，不再抗议，乖乖的去学画画了。

  不就是画画吗？有啥难的。写字那么难，姜皓都拿书法比赛一等奖了。画画而已，姜皓就不信，他还画不好两个鸡蛋了！姜皓下定决心，认认真真的学起了画画，不再三心二意的闹妖。周白立刻轻松了很多。

  好久没见赵素芬，周白想她的厉害。赵素芬有空，周白就跟她黏在一起，当一个有妈万事足的妈宝女。赵素芬也想念周白，周白粘着她，她肉眼可见的就非常的高兴。

  叶瑶和周解放由于刚入职，职位不高，他们分的房子就不大，只有一室一厅。叶瑶的房子小，赵素芬过去没地方住，赵素芬进城后，就没住在周解放家，而是依旧住在周白家。

  赵素芬住周白家，周白自然万分欢迎。赵素芬也不跟周白见外。等安顿好，她就开始天天跟周白说八卦，聊家常。就好像周白还没出嫁的时候一样，跟周白说她生活中的小烦恼。

  “小五啊，你不知道吧？你二哥二嫂，又开始备孕了。你说你二嫂怎么就想不开呢，四个闺女多好。她非得要儿子。小眉都结婚，要怀孩子了，她还要生儿子。这不是胡闹吗？到时候她儿子还没她外孙大，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你说，她都是四十岁的人了，怎么就看不开呢？”

  王招娣性子老实，她平时对赵素芬好的没话说。她在生儿子的这事上犯糊涂，赵素芬就不好深说她什么。但赵素芬又看不惯王招娣那个重男轻女的劲儿，不说出来赵素芬憋的慌，她就只能跟逮住周白，跟周白念叨念叨。

  周白果然是赵素芬的贴心小棉袄，她很理解赵素芬的心情。赵素芬抱怨完，她就劝赵素芬说：“多子多福，二哥他们有能力养，二嫂想生你就让她生呗。到时候，你就给她伺候伺候月子，别的咱不多管。”

  “嗯，我知道。我就是觉得招娣不会享福。你说老天爷疼她，给她四个漂亮体贴的女儿，她怎么就不知足，一门心思的惦记着生儿子呢。唉，她可真是天生的劳碌命，一点儿都不会享福。她今年都四十了，就算她运气好，第五胎得了一个儿子，那她养孩子也吃力啊。等这个小的长大，她都六十了，到时候她还得攒钱给她老儿子买房子，你说她累不累？”感叹完王招娣，赵素芬又说起了唐月。

  “要是能把你三嫂跟你二嫂，综合综合就好了。唐月太护着滢滢了，她家振远跟捡来的似的，唐月对他一点儿也不好。招娣要是像她那么稀罕闺女，她要是像招娣这么心疼儿子，那该多好啊。”

  唐月确实更疼女儿。她几乎不给周振远买新衣服，周振远从小就穿周滢的旧衣服。要不是小家伙长大了学会了抗议，他现在还穿周滢的小碎花呢。想到周振远捡姜皓的旧衣服穿，还欢天喜地的劲儿，周白就觉得赵素芬说的很对。

  王招娣重男轻女，唐月重女轻男，要是她俩能综合综合，那赵素芬可省心了。

  不过呢，周德文和周德西他们俩家问题并不大，真正麻烦的是周德生家。

  “小五，你说梁秀她怎么那么能折腾呢？这不是改革开放了吗，她就学人家，卖了工作，下海经商去了。我听说，她跟一个混混来了春城，还赚了不少的钱。你和振华以后都小心点，梁秀这几年过得不好，脾气越来越古怪。你可千万小心点，别着了她的道。她手里有钱，想使坏还挺容易的。”

  “下海经商？梁秀能干啥？她一没本事，二没本钱，她进城能干啥买卖？”不是周白看不起梁秀，觉得梁秀不能发财。实在是梁秀那人眼高手低，没啥大本事，周白想不出，她干啥能赚大钱？

  “听说是卖盗版录音带。她不是有点存款嘛，改革开放之后，她就跟人去了南方。从那边拿货回来卖，她就没少赚钱。你是没看见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样。有两个臭钱，把她给显摆的，都要上天，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梁秀她爸妈，也是见钱眼开的主。以前两个人，恨不得没梁秀这个丢人现眼的闺女。结果梁秀一朝发达，她就又成老梁家的好闺女了。小玲正准备高考呢，结果她们天天去找小玲闹腾。小玲被她们烦的，只能躲乡下复习。”提到梁秀，赵素芬就一肚子气。“你说老天爷怎么能让她发财呢？梁秀那样的女人，她凭什么越混越好？小五，梁秀她恨你入骨，她现在心肠比原来还坏，你可千万小心点。”

  “嗯。我知道。”周白没想到梁秀还真能发财。她和赵素芬一样不喜欢梁秀。这女人害人不浅，这么多年，梁秀就像是膈应人的老鼠屎一样，时不时的就要冒出来，恶心恶心周德生和周白她们。

  周白长这么大，没如此的烦过谁。得知了梁秀要来找她麻烦，周白就先下手为强，让姜西去打听了一下，看梁秀如今在哪发财？梁秀要是敢来找周白，周白就准备出手断了她的财路！

  有钱的梁秀，能吆五喝六。没钱的梁秀，就只能消停的眯着。周白想好了对付梁秀的办法，全力以赴准备把梁秀打服。

  姜西的门路很广，春城是他的底盘，就没有他找不到的人。周白以为姜西出马，去找梁秀，是手到擒来的小事。结果，姜西把春城给翻了一个底朝天，他也没找到梁秀。

  梁秀没来找周白，也没去找周振华，她好像从来没来过春城。春城这里，没有一丝梁秀存在过的痕迹。而且不止梁秀，赵素芬说的，那个跟梁秀一起进城的混混，姜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梁秀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很诡异。周白和梁秀关系不好，她本不想管梁秀的闲事。但梁秀到底是周振华他们的亲妈，周白想知道她跑哪去了，就让周振华去警察局报警，说了梁秀失踪的事情。

  警方接到周振华的报案，立刻展开了调查。现在刚刚改革开放，有些地方出门还是需要开介绍信。梁秀的生活轨迹相对简单，警方追查了半个月，成功找到了失踪的梁秀。

  不过，警方找到的不是活的梁秀，而是梁秀的尸体。现在是个遍地黄金的时代，梁秀靠卖盗版录像带，赚的比周白她们以为的要多很多。

  两个月的时间，梁秀赚了将近一万元。梁秀小人得志，显摆的太厉害，钱财露白，她又孤身一人，没有人照应，她就被无赖和穷光蛋给盯上了。那些人是穷疯了，得知梁秀有钱，他们就趁梁秀去南方拿货的时候，跟踪梁秀，想要打劫梁秀，发一笔横财。

  那些人求财，结果，梁秀要钱不要命。碰上打劫的，梁秀誓死不从，拼命的反抗。最后，双拳难敌四手。梁秀一个弱女子，不可能打的过那么多人。抗争到最后，梁秀不但没守住她的钱，她不幸的连她的命也丢了。

  那帮人一看梁秀没气了，就慌慌张张的抢走了梁秀的钱，把梁秀的尸体给扔到了海里。如果不是周白发现梁秀失踪，让周振华去报警。可能直到梁秀的尸体全部腐烂，都不会有人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现在，由于周振华及时报警，那些人是冲动犯罪，犯罪现场处理的并不完美，警方顺藤摸瓜，就把犯罪分子都给抓了回来。

  梁秀的尸体被找回来，交给了周振华，周振华身为梁秀的亲儿子，他再不想认梁秀这个亲妈，如今梁秀横死，他也得出面，去料理梁秀的后事。周振华火化了梁秀的尸体，花钱给梁秀买了一块墓地，让梁秀入土为安，算是报答了梁秀的生育之恩。至于梁秀的遗产，周振华全都捐了，他一分钱也没留。

  梁秀的事情，对周白她们都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出一趟门，就没命了。就算梁秀以前很烦人，周白她们一时间也有点接受不了。

  外边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为了不像梁秀似的死不瞑目，周白等周家的女孩，都开始学防身术。周白学的尤其认真，她还没活够呢，可不能像梁秀似的，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

  周白努力学了两个月，直到梁秀的七七都过完，周白的生活里，又发生了很多别的新鲜事，覆盖了梁秀去世的坏消息，周白才慢慢的恢复淡定，回归她正常的生活节奏。

  第123章

  1978年除了改革开放, 农村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分产到户。分产到户也叫‘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它的意思是, 把集体的土地和生产资源等，平均的分给大家。

  这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农村人都很慌, 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自建国以来，他们搞了三十多年的集体经济，突然之间, 集体经济说不搞就不搞, 周德西他们心里就很没底。

  分产到户是一条前人都没走过的路。以前集体经济的时候, 不管年头好坏，大家一起抗、一起熬, 大家就都不怕。所有人一条心, 就算遇到灾年, 大家也都不怕。可如果实行了分产到户，到时候所有人都只顾自己，那再遇到问题, 大家还能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吗？

  周德西本来就慌，村里人再围着他一闹, 他就更没主意了。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 周德西只能去找周麻子。

  这么大的事情, 周麻子确实不放心周德西, 就请了假, 打算回去看看。

  周白、姜西还有姜皓如今是城里户口, 分地的事情与她们无关。但姜美丽和姜富贵他们, 还是农村户口，分产到户与她们息息相关，周白就决定，也请假回老家一趟。

  老家那边，支持分产到户和反对的人，差不多是对半分。家里人口多、劳动力足的，就支持分地；家里人少，或者都是老弱病残多，干不了什么活的，就闹着不让村里分地。

  分地是按人头分的，不管是七十岁的老太太，还是刚出生的小娃娃，只要有户口，他就能分地。人丁兴旺，家里人口多的人家，分地就是占便宜，他们当然支持分地。除了磨洋工的懒蛋子，和家里劳动力少，缺人干活，靠集体养着的人，分地显而易见的吃亏，他们就不想分地。

  支持分地和反对分地的人，吵的不可开交。双方各执一词，闹腾的不得了。

  土地就是农村人的命，没人愿意吃亏。周德西年轻，压不住村里的老人，就得周麻子出马，来决定分不分地，和怎么分地这个事情。

  周麻子本人是支持分产到户的。一来，这是国家政策，周麻子本人坚持跟党走，国家说要农村改革，分产到户，他就无条件支持。二来，分产到户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人都是自私的，周麻子这样的老人，能看透人心。他知道分产到户，能提到土地的产量，减少人力资源的浪费，他就支持分产到户。

  村里大多数保守派们，倒也不是看不清这点小猫腻。他们不支持分地，除了怕吃亏，主要还是害怕。之前国家抓投机倒把的事，还历历在目。大家怕国家朝令夕改，到时候他们这些带头分地，支持分地的人，会被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