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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节(2 / 2)


  “吃过曾芝龙的亏,提前弹压。”摄政王冷冷道,“观察京中谁参陆相晟。”

  王修应道:“是,京中抄报隐隐有讽刺陆巡抚通敌有反心,全部弹压。”

  这是赵盈锐提醒王修的。读书人最容易被煽动,这些简练的语焉不详的模棱两可的抄报,极其容易变成火药引信,一点就炸。

  很诡异,京中很安静。

  什么动静都没有。

  金兵大规模从毛怜卫三万卫沈阳中卫调离,直奔开平卫。刘山急得郁愤难舒。复州地处关键,从复州出发往东北方向一条线,经过盖州辽阳直接就到了沈阳。盖州正在激战,金兵守城不出关宁军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兵往西南走——

  西南,长城关隘的方向。

  伊勒德告诉刘山,会有人找他,会有人找他!刘山深深地绝望,他很怕不知情的关宁军为了往回拖金兵过来攻打复州,到时候要怎么办?

  刘山寝食难安,他的反常让手下的副将王丙非常奇怪:“总兵,您难道怕了晏军不成?晏军有什么好怕的?气数已尽了,咱们只是守城而已。”

  王丙是个汉人,不同于刘山被卖进建州,他是个降将,自降进建州便一口一个“晏军气数已尽”,以建州人自居,免得后悔。所以王丙比任何女真人都忠诚,咬人更狠。王丙蒙语不太溜,但进步神速,很会拍刘山马屁。刘山张了张嘴,没说话。

  王丙安慰他:“听闻大部队已经到了开平卫。陛下好不容易斗倒三尊佛,这一次,真的要入主中原了。”

  刘山瞬间气血翻涌,眼前发花,坐下了,强笑道:“这太好了,以后入关,你我都是有功之臣。”

  王丙没再多说什么。他发现刘山并不是很爱搭理他,也许是自己蒙语不够好的原因。

  刘山打发走王丙,撑着额头苦死。如此,既然晏廷不信他,为避免跟复州跟关宁军不必要地打起来,干脆起义?

  高祐元年腊月十一,晏军与金兵纷纷往开平卫方向汇集,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准备恶狠狠地绞杀不知道谁的命运乾坤。

  南京街头忽然传着几句儿歌,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

  “要想土地丰,先抄陆相晟。”

  第241章

  南直隶已经开始清丈土地, 附近所有土地恩田根据张太岳时期的鱼鳞册重新划分, 所有大户的田都清查了,就没清查陆相晟家。研武堂将军,权势滔天,不敢查。

  陆家是大族,到陆相晟和陆相景这一代人口凋零, 但田产颇丰。陆相晟连中会元解元, 陆家田产由此缴税更少, 合理合法。陆相晟的弟弟陆相景亲自跑到南京衙门要求自查, 无人搭理。老母忽而重病, 陆相景实在顾不上,给陆相晟写信,问怎么回事,写到右玉去, 陆相晟根本不在。

  陆相晟前往宣府全力备战之前告诉右玉守军,如有陆家人找他, 便说陆相晟此时只能奉国, 待北边平定,回家磕头谢罪。

  陆相景的信, 耽搁下来。

  南直隶街头小儿嬉笑道:“若想土地丰,先抄陆相晟!”

  朝中有人参陆相晟私放边民入长城,倒是比较例行公事,更像通知摄政王。摄政王还挺欣慰,大敌当前终于没有二五眼给他找麻烦。周烈率京营奔赴开平卫, 途中看到研武堂邸报上陆相晟关于北边防线不能退,女真人不可款的奏折。陆巡抚性格激烈,跟内阁杨阁老招抚女真的意见完全相反。蒙古尚可联合,建州则不行。

  周烈隐隐感到,这一次,也许不仅仅只是顶住开平卫不让金兵进关隘而已了。陆相晟在山西翻起来开中账,周烈替他担心,又想着,摄政王殿下自有决断,他不能多事。

  周烈长长一叹,前线冲杀从来不怕,就怕后面自己人的冷箭。若是境内安稳,边境一两个跳蚤蹦跶,又有什么关系?

  复州刘山站在城墙往外看,害怕看见晏军,又想晏军干脆来算了,自己就开城门投降,一样的。王丙狐疑:“总兵在等什么?”

  刘山笑笑:“等陛下平定天下。”

  王丙顿住,没再说什么。

  刘山忽而问王丙:“你是哪里人?”

  王丙连忙回答:“就是辽东人。”

  “想回家吗。”

  王丙一愣,不知道怎么答。他是锦州人,目前锦州还没投降,他回哪儿?

  刘山感慨:“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过了山海关,可能是关内的。”

  王丙赶紧道:“总兵不要着急,陛下平定天下肯定进山海关,进了关之后总兵自然能找到自己的亲人。”

  刘山转身看王丙,盯得王丙往后退一步。王丙两股战战,心想自己这马屁比较平淡无奇,怎么爱塔总兵会有如此反应?刘山一眨不眨地看王丙,最后笑了:“对,平定天下,我就能回家了。”

  王丙心里舒口气。

  但他仍有疑问,听闻爱塔总兵自少年起便上战场,征战无数,不像怕死的人。虽然爱塔总兵是个从来不喜形于色的人,王丙还是感觉到了爱塔总兵的焦虑。焦虑什么?王丙心里泛酸,我要是能在建州混成个总兵,才不会像你一样胡思乱想,绝对一心效忠。

  刘山站在城墙上,专注地盯着天边。

  李在德和郭星起离开锦衣卫,司谦非常客气礼貌地送他们。郭星起一开始以为要去刑场,坐在地上起不来。司谦道:“送你们回家。”

  郭星起嗷嗷大哭。

  李在德拖着抽抽搭搭的郭星起往外走,什么都没问,也丝毫没有怨怼。司谦甚至想,难道李在德从来不怨摄政王?

  还真没有。李在德认为已经把事情说清楚,并且洗清了嫌疑,这就很好。而且图样流出自己绝对有责任,摄政王殿下竟然没有怪罪,李在德十分感激。

  李在德和郭星起往外走,突然听见别业一间屋子里一声凄厉惨叫,吓得他们站住:“什么声音?”

  司谦平静:“人的声音。”

  若是不知底细,这只是一处寻常二进院落,并未出奇。那一声惨叫才通知李在德和郭星起,这里是锦衣卫的地盘。

  那已经不是人声了,惨烈到变了形。

  郭星起冷汗滚滚,李在德惊疑不定,这声音虽然已经惨得变调,怎么还是好想很熟?是谁?

  司谦非常客气地往门口一比:“马车在门口,二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