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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6(2 / 2)

  苏茴将陈燃踢飞的抱枕捡起,继续给她放在沙发上,叮嘱道,“菜我给你订好了,你到时候想通了,自己就记得吃了。还有就是,我说这话有点难听,但我还是要说。虽然可能你确实在苏燚的生命中存在不一样的感情认知,但大多数时候,你对于苏燚的感觉而言——”苏茴顿了顿,自己也觉得这话真的难听到极点了,她呼了口气,稳定一下自己的心绪,才继续说,“很像她的父亲,我不骗你。至少在我这个外人看来是这样的,所以我并不赞同你们在一起。”

  陈燃几乎整个人都石化了,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胸腔开始更剧烈的起伏。

  苏茴早有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急忙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总之,我最近有一堆事情要忙,没空盯着你,你自己好好注意一点的,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你过去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她不也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

  苏茴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刻薄的人,她们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苏茴也记得自己当初因为时酒的事情,闹得所有人都知道,陈燃也是直愣愣地告诉她,她和时酒不合适,让她忘了时酒,去找别的。

  归根结底一句话,其实感情说不上合适或者不合适,这不过只是两个灵魂互相共颤时产生的作用力所带来的排斥亦或吸引。

  她们需要的不是劝诫合适或是不合适,只是需要有个支点告别这段过往,重新走下去罢了。

  今天的我,以往的我,并不合适,可是这并不代表以后的我,不是吗?

  多简单的道理。

  而且陈燃必须承认的是,苏茴说得很对,她在苏燚的心目中,无论是行为还是对于她人身的管控,都无异于苏燚的父亲。

  她在苏燚的心中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形象可言的。

  陈燃看着苏茴捡起来的抱枕,长呼了一口气,再次一脚蹬了出去。

  她往后倒在沙发上,看着洒满四壁的光尘,心里面就像是有一根一直紧绷的弦丝突然松懈了一般。

  确实,是我让她走的。

  我们确实该开始各自的生活了。

  ·

  两年后。

  早十点,二环子建公路。

  在距离公路不到一百米的草丛边拉满了警戒线,地上铺着勘察板,云芜分局的法医蹲在地上像个大马猴一样,周围还有不少停下来看热闹的车辆,附近的交警、实习警察正在帮忙维护秩序。

  “哎哟,特情的人过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只见云芜分局特情队那辆标志的黑色牧马人从远处驶来,于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在路边停下。

  陈燃,“啪!”地一声,甩上车门,一手打着电话,一手接过郭慧慧同志递过来的手套和鞋套,“老黄我告诉你,今天是我正好闲,你要是下次没事再让我这边给你打白工,你就等我上汪副局那边告你状去。”

  “哇!”附近实习的小警察看得叫起来,“陈支队好帅啊,不愧是吾辈楷模。”

  “天啊,刚刚陈队是看我了吗?她是看我了吧?!”

  陈燃挂了电话,戴上手套,迎着交错闪烁的警灯,在周围喧闹吵嚷的人声中大步往前走去。

  “对,根据法医那边现场给出的判断,应该是一刀致命,附近的监控我已经替你征调了,你自己留意。还有记得给网信办打招呼,当时附近闲散人员挺多的,注意媒体发散。”

  陈燃在地下车库停了车,一边下车一边说着,“目前是不排除载客抢劫的,因为死者是一位出租车司机,但是这样的话查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那也就是说,如果是有意图作案的话,那么肯定是凶手想要故意往这边引导。”

  她朝停车场电梯口走去,看见一个身旁放着密码箱的女子站在电梯口,看起来好像也是在等电梯。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心脏就像是被扼住了一般,难以抑制地疼痛起来。

  她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却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那女子似乎是察觉到背后有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陈燃,半晌才浮起一丝浅淡到几乎看不出的笑意。

  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从两年前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连那笑起来看不出弧度的笑意,都没有一点一滴的变化。甚至让陈燃霎时产生了一种她们其实从未分开的错觉。

  但并不是这样的,她们确实分开很久了。

  “好,到时候现勘资料那边我看一下,总之这次就是麻烦你了,等结案了我请你吃饭。”电话那端说着。

  陈燃没回答,就这么举着电话,看着她。

  就在这张毫无变化的脸孔下,风起云涌、斗转星移、日月交替、四季循环,一切都像是按下了快进按钮一般。陈燃确信,时间确实在跳转,在无数个日日夜夜。

  陈燃那从她离开就一直在自己脑海里面残存紧绷的神经在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再也承受不住,铮然断裂,而这作用力所带来的后果,几乎让她连站立都觉得困难。她几乎想哭,那种说不上是悲伤还是喜悦的心情如同电流唰然混杂着血液一起冲上神经末梢,让她连思考的能力都已然失去。

  苏燚望着陈燃的眼睛,两人在地下车库闷热暗沉的环境下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视着。电梯门开,有人出来,看见这样的情况,大抵是觉得诧异,但是也不敢多看,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眼,就匆匆走了。

  陈燃不顾电话那端还在继续念叨的人声,垂下手,挂断息屏。她借由这一动作,将那马上要夺眶而出的泪意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顺便遮住了眼帘不去看她。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声很轻很轻地叹息,轻浅得就像是光尘一样,但那确实实实在在的是苏燚的一声喟叹,她叫她的名字,“陈燃。”

  陈燃蓦然抬头看她,盯着她如记忆中白皙冷淡的脸孔,时间仿佛于此刻静止。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要是听话一点,你会一辈子对我好的。”苏燚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缓缓地道,“还算不算数啊?”

  话音落地,除了她们此刻无声的凝视之外,再无其他。

  陈燃喉咙堵得几乎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捏着手机的手骨节用力到泛着冷光,这话本来应该让她脸色剧变,但事实上,她从未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平静。就好像那本来一直沉寂在隆冬冰湖里被麻痹得早已失去任何感知的心脏突然承接阳光,开始有力的跳动,趋近复苏。

  她开始活过来了。

  陈燃感受着心脏在胸腔内有力的跳动,终于上前,将她揽身入怀,她贴在苏燚的耳畔,说,“算。”

  苏燚目光微动,余光望着这人的脸侧,无意识地笑了一下。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几乎将陈燃全身力气都耗尽了。然而她就是冒着也许下一秒就要晕厥的风险,再次重复,“算。”

  ——不听话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