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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1 / 2)





  巳时未到,渔网已经全部拖上船,鱼获满满,奴人在士兵的监督下,将好鱼好虾挑选到一边,这些鱼虾会装上筐,经由水运,进入融国王宫。

  午时,士兵没收捕鱼的工具,奴人分得一些杂鱼杂虾,纷纷提着分量不多的食物返家。

  越潜用竹篓装上一些鱼虾,和常父结伴回草屋。

  从天未亮到午时,一刻不停歇的干活,累得像条老狗,一日过去半日,滴水未进,腹中早已饥渴难耐。

  常父在火塘前煮鱼,越潜猛灌下两口水,顾不得休息,急匆匆赶往屋后。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晒得越潜汗流浃背,他攀爬梧桐树,探看笼中的鸟儿。

  梧桐树有着茂盛的树盖能避荫,鸟儿躲在树叶下,会比在烈日下炙烤的越潜舒适许多。

  笼中的鸟儿羽毛仍是蓬起,两只鸟眼紧闭,它的状态不大好,无精打采。

  鸟笼上插的那支桑葚枝已经枯蔫,枝上的果实所剩无几,这些果子又小又青,个个完好。其余的果子像似被风扫落,滚进草地而消匿无踪(其实进了昭灵胃),熟透的桑葚总是很容易脱落。

  在鸟儿的脚边,有两颗杏果,没有被啄食的痕迹。

  如此炎热的天,半日未进食,未补充水分,人都受不了,何况是柔弱的幼鸟。

  也许是昨夜撞击鸟笼时受伤了,才没有食欲,也许是天气太热,给热坏了。

  越潜急忙把鸟笼从树枝上摘下,他抱着鸟笼快速滑到地面,跑到水边阴凉处。他摘下一片叶子,用叶子盛水,递到凤鸟的嘴边,想喂它。

  鸟儿睁开眼,见是越潜,当即又闭上眼。

  它不食野果,也不肯饮水。

  之前,凤鸟受伤,越潜曾经照顾过它两天,他曾救活受伤的鸟儿,但此时心里不免有点慌。

  鸟儿看起来病蔫蔫,竟是连以前总是翘起的五彩羽冠都耷拉着。

  越潜用溪边捡到的一个蚌壳盛水,把装水的蚌壳放进鸟笼,摆在鸟儿跟前。

  他用手指轻点鸟头,想叫它喝点水,凤鸟突然来劲,照着越潜的手背猛啄,带股怨意,下了狠嘴,手背挨啄,破皮带血丝。

  越潜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却不由得生出恼意,少年的心性,反复无常。他把手掌伸出,笼门一关,再不去搭理。

  一人一鸟,待在溪边,鸟儿个头小,在阴影处躲着,越潜个高,阳光晒着大半个身子。

  午时的太阳毒辣,越潜唇皮开裂,鸟儿肯定也会口渴。

  不远处传来常父叫唤越潜的声音,看来陶釜中的鱼已经煮熟,越潜应上一声,把鸟笼兜怀里,带着走。

  走至屋后,越潜将鸟笼打开,鸟儿抓在手上,从鸟笼里拿出。

  鸟儿使劲扑腾,啼叫,猛啄越潜,啄得他满手伤。

  越潜一直没放开手,他抓鸟儿的力道恰到好处,能束缚住它,又不捏伤它。

  换是他人被鸟如此啄伤,多半会发怒捏牢,让它不能伤人。

  越潜如往常那般将鸟儿按在胸口,鸟儿突然安静下来,像似有几分以前的温顺。越潜轻轻抚摸鸟头,安抚它情绪,这才低头检查鸟儿,拉翅膀,摸肚子,看鸟喙和爪子。

  它似乎没有受伤。

  在做检查时,鸟儿蓬起羽毛,瞪圆鸟眼,一副斗鸡的样子,鸟喙更是逮哪啄哪,看它又来了精神,越潜用下巴蹭蹭鸟儿的羽冠。

  一缕喜爱之情,滋生一份占有欲。

  没多久,鸟儿像似疲倦了,不再有反抗举动。

  越潜把鸟儿重新放进鸟笼,它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而虚弱的啼声,这声啼叫,使得越潜一怔,下一刻已经把笼门关上,不去看鸟。

  鸟笼放在屋后的柴草堆里,在一个遮荫清凉处。

  越潜进屋,和常父围着火塘坐,吃上他们一天中的第一餐。

  饿坏了的越潜,将碗中的鱼汤喝尽,汤多肉少,汤里放着很多野菜。

  常父吃完饭,没有多做歇息,就又出门去,他和其他奴人一同前往军营。早上士兵点名十几个奴隶,让他们回家吃过饭后,就到营中剖鱼,要制作鱼干。

  苑囿里的奴人经常受到守囿士兵的奴役,奴役去做的事五花八门,有时是修墙,有时是挖坑,有时制作鱼干鱼酱。

  越潜稍稍收拾屋子,拿着碗罐到河边清洗,他无心洗涤,在河畔摘得几颗鸟儿爱吃的野果,带到屋后。

  鸟笼里的凤鸟还是老样子,毫无生气,越潜将野果放到鸟儿跟前,鸟头一扭,连看也不看。

  笼中装水的蚌壳侧翻,水全洒了。

  其实水早被昭灵喝掉,并因心情不快而踹翻蚌壳。

  越潜把蚌壳取出,重新盛上清水,放在笼中。

  笼子里有几颗新鲜采摘的野果,还有清水供饮用。

  鸟笼这次被放在越潜的土床下方,那里寂静、阴凉,让笼中鸟安静待着,或许它就肯进食了。

  把屋门掩上,越潜出门,前往稻田,他将稻梗上疯长的杂草拔除,拿陶罐舀水灌溉稻田,这些事他做得很熟练。

  忙完农事,坐在田埂上,头上太阳酷热不减,越潜没有回屋,回想鸟儿再次被他关进笼中,那一声哀戚的啼鸣。

  它是只凤鸟,融国人信奉的神鸟,应当不会饿死,也不会渴死吧。

  越潜从屋后采摘一大把野菜和几颗野果(凤鸟食物),他进屋,着手准备晚饭。

  他煮上一大锅野菜鱼汤,等待常父回来。

  看着窗外的霞光,越潜再按捺不住,趴向床底,将鸟笼取出。

  鸟笼里的野果还是原先模样,破陶片里的清水不见减少,鸟儿头仍藏在翅膀里,身子缩成一团,越潜伸手碰它,它也不肯理睬。

  连啄手都懒得啄。

  陶釜里煮好的鱼汤逐渐放凉,越潜一口未喝。

  不知过了多久,其实也没多久,天边还是布满晚霞,越潜已经把鸟笼提到屋后,他坐在地上,鸟笼就搁在他大腿上。他望向林间,听着林中鸟类翅膀扑棱的声音,喃喃道:你往后别再过来。

  这句话,越潜说得是融国语言,说得不那么标准。

  它如果真是只融国的神鸟,也许能听懂融语吧。

  越潜只是这般想,没有去瞧笼中鸟,否则他应该发现,原先对他不理不睬的鸟儿瞬间抬起头,像似很困惑的样子。

  林风沙沙作响,周边的鸟叫声不绝,如此喧嚣,如此寂静。天地间仿佛只有囿于苑囿中的一个小奴隶,和囿于笼中的一只小鸟。

  往后,也不会再回来了。这一句越潜用的还是融语,他说得很轻,像风般。

  越潜低下头,像似早已下定决心,他迅速推动门栓,打开笼门。

  笼中,头重新埋回翅膀里的鸟儿,只觉得一阵林风拂身,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越潜探出一根手指,把鸟身轻轻往前一推,鸟儿抬起头,目瞪口呆看向敞开的笼门,它没有片刻迟疑,一声凤鸣拔地而起,直达云霄,声未落,凤鸟已经夺门而出,一飞冲天。

  它没有像当初那样,在越潜头上做徘徊,它的身影神速消失在彩霞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