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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5(2 / 2)

  ——邹新万已经交代了,他压根就没有碰过周曼,周曼从始至终陪的都是其他人!而这个人就是在津安和你在楼上对峙的人!

  “至于天堑山这个案子,就更简单了。”谢景一剔眉角,说,“死不过三,不涉枪,不涉毒,压根上不了市局。但那时你不是正好拉着我去买东西吗?”所有的一切只要是抓住了一角,随即就能立刻抽丝剥茧,将隐藏在迷雾中的谜团连根拔起。

  “嗯,你说得不错。”赵冬冬双手一摊,大方承认。

  “包括当时我们查出死者和津安那边的联系,你告诉我们地址,让我和白夜过去。虽然当时按照白夜的说法,是你查出了相关的信息,但是这一点只是你口中说的,我相信不止我,甚至可能白夜都没有求证过这个信息是真是假。”谢景垂眸望着身前凝滞的空气,眼底带着一丝隐而不发的悲情以及怒火。

  “这件事?”赵冬冬难得皱起了眉头,“我只是答应了送给魏爻一个礼物的,他想见你一面。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疯子居然会对你们下手。关于这一点,我感到很抱歉,对不起。”他真诚道歉。

  对不起?

  白夜那时躺在自己的怀里,谢景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他血液一点一滴流失。沉默良久,只见他深吸了口气,再次强压住情绪,盯着赵冬冬的脸,缓缓地问,“你知道你差点害死他吗?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白夜知道这件事会有多失望吗?”

  “怎么说呢。”赵冬冬从兜里摸出烟和火机,“咔擦!”一声点燃,似乎借着那一星火光带来的虚无缥缈的零星温度,才慢慢镇压住自己从舌根泛起的苦味,“白夜这个人不论是作为领导人还是兄弟,都是很好的。他不是体制内很官僚的那种净会苛责压榨员工的资本家作风的领导,队里面福利多好你也是知道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来恭海找他的时候,就蛇皮袋行李箱拖了几大个,比起来报道工作,简直更像是逃荒,市局一个二个看我像神经病。”赵冬冬笑了起来,“然后白夜就来接我了。那时候他才刚刚开完会,制服三件套,要多帅有多帅,从恭海市局大门走下来,头发在阳光下像墨一样乌黑,眼神明亮,深蓝色警服外套披在他肩上,随风向后扬起,简直挑不出任何的瑕疵。就连我都不由得在心里想,卧槽,我老大就是牛逼啊,简直帅到没有朋友了!”

  他这是真心赞扬的语气,就连谢景都能从他的话语中窥探到当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俊朗清晰的模样。

  “哈哈哈……”赵冬冬失声笑着,说,“你能想到他穿成这样子,然后帮我扛蛇皮袋的样子吗?简直没眼看了。还有一次,就是我们这边和堰江一起联合办案的那次,本来当时是我和白夜一起埋伏在天顶上的,就趴在窗子那边。我就和他商量悄悄的去。结果我看他趴那玻璃是中轴可以旋转的那种,你知道吧?我就提醒他,让他不要乱动,不然会滑下去。但是我又不敢说得太大声,怕被听到,他没听清,就凑过来问我说什么,我就拍窗子给他看,结果就直接把窗扣开了。结果他下去倒好,直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两个劫匪搞定了,这个传奇事迹现在都还广为流传呢。这可得多亏了我。”

  赵冬冬,“扑哧——”一声,“还有一次啊,我被扫黄大队那边叫过去帮忙,然后一小姐估计看我好欺负,就抓住我死活让我不要带走她,她不想罚钱。我又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咯,结果就放了她。回去邓局就驴我,说我肯定是见色起意。最后还是白夜给我做担保的。我就问他是不是相信我的人品,结果那丫的居然说是因为我不可能会有这么长的时间,靠!”他嘴里是这样说,但是眉梢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怎么说呢,跟他其实也认识挺久的了,这段时间,应该也算得上是我人生挺值得回忆的了。可是也不过只是这样了。”

  “所以那天晚上,你才会发现白夜已经赶过来,就直接跑了是吧?”

  赵冬冬心底被重重一撞,泛上麻痹的刺痛,“是,你没有认出是我,那是因为我和你其实也算不上很熟悉的关系。但是白夜不一样,如果我留下来缠斗,他一定会发现那个人就是我。再说了,我也不是非要救石娅,反正我雇主又不是她。”他耸耸肩,很是无所谓。

  四下一片安静,谢景有些哑口无言。

  “为什么?你明明不用这样也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一点谢景显然是很不能理解的,否则他也不会说自己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赵冬冬了。因为他有好的家庭,当然,在谢景不知道他其实并不是亲生的时候,谢景是这样认为的。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朋友,稳定的工作,完完全全不用做这些为自己谋所谓的出路才对。

  “你可能不太懂。”他似乎有点遗憾的样子,“怎么说呢,你以前的生活是刀口舔血,所以大概对于你来说,安稳的现状远比世界上任何权势都要来得诱人,这一点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谢景胸腔起伏,仿佛无形的钩子在末梢神经剧烈一勾,他该怎么说呢?赵冬冬分析得确实不错。他确实觉得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一切都来得不容易也更让他内心渴求。

  赵冬冬眼底终于浮现出了微许的轻松和自嘲,他漫不经心道,“看样子我是猜对了吧?所以你看,对于我这个从来都过得安稳的人来说,那些东西就像是——”他顿了顿,在思考措辞,半晌眉梢一挑,吐出两个字,“毒品!”

  谢景愕然看向他。

  “对,就是毒品,毕竟不是人心难满欲壑难填吗?”

  这话白夜在审讯朱建宾时也曾说过,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而且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毕竟我又不是亲生的,难道我还想着两老驾鹤西去后,家产能留给我啊?比起每个月拿工资等着季度津贴的基层员工,我更愿意当个中间商,毕竟好赚差价嘛。”

  谢景看着他,淡淡问,“你是什么时候和他有接触的?”

  赵冬冬估计是觉得反正自己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早了,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我八岁那年吧。”

  谢景一怔,如果是按照这个算下来的话,竟然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认识!

  “不是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是你想的那样。”赵冬冬抬手往下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那只是见面而已,我和他真正扯上关系,应该是在六年前,也就是我刚刚被调到生物工程班的时候。”

  谢景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有点古怪的神情。六年前?那时候他正好从那个地方逃出来。

  随即被代庭救下,接着跟在了代庭的身边,做了他的打手。

  “生物工程班主要说的是特招进来的年轻研究员,研究所那边稍微懂点的,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基本上都派到零港那边去执行研究任务了。所以急需补充年轻的血液,好培养成为将来可以打天下的人物。而我很荣幸的被挑选成为其中的一名人员。”

  “你们主要是研究?”其实谢景能够猜到一点,但不太确定。

  “还能是什么,就是混血种血统机能这些东西啊。以及如何提炼妖物基因,好移植到混血种身上,使得血统变得更为纯净强悍啊。”赵冬冬叹了口气,“但是这玩意儿压根搞不出来,不过用血剂来当毒品倒是挺好使的,就是副作用有点大罢了。这个你应该知道,毕竟那时候代庭在津安不就是干这行营生的嘛?!”虽然是疑问的话,但他语气倒是陈述性的。

  空气仿若凝固了,阴云笼罩着这座城市,雨点不断拍打窗户,房间内所有的家具都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但是两人彼此注视的轮廓依旧清晰。

  “所以那时候他找上了你,就是为了做交易?专门研究血剂贩卖?”

  “差不多是这么一回事,他基本上掌握了绝大多数猎妖的交易贩卖网。但是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混血种和妖类还是少数,多的还是人,要赚钱还是得从人身上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不知何时,只顾着说话,赵冬冬手里面的烟已经燃烧得只剩下了烟头,长长的烟灰随着他轻微的抖动,缥缈地连带着一点红色的微光落在地上。

  某种冰凉的猜测如水底黑影,渐渐浮上谢景心头,“所以你就开始和他合作?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做……”谢景声音艰涩喑哑,他甚至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形容才对。语言在此刻显得苍白无比。他停顿良久,才继而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赵冬冬在烟灰缸里面摁灭烟头,转而看向谢景,反问道,“为什么不呢?我只是为他提供提炼血剂的方式,顺便帮他研究一下到底是哪一种血剂使用起来效用更加稳定时效也更加长久一类的。你当年跟在他的手底下做事,应该有了解到,他的生意大多数都是外销,因为这样不容易被神都乃至学院那边发觉。但是同为在津安做这些生意的,代庭虽然有所察觉,不过自己也没有提纯技术,还净是在津安搞事,他能被盯上这一点不难理解。我这个雇主确实头脑聪明,比那个傻逼代庭会做生意多了。”

  仿佛命运的浪潮轰然席卷而来,将所有人都裹挟其中,无法逃脱。

  谢景就像浸在冰水里,从鼻腔到喉管直至肺部,都灌满了刺骨的冰碴,连呼吸都刺痛全身的神经。

  赵冬冬眼底闪烁着嘲弄和怜悯交杂起来的神采,说,“所以,你看,你当初拼了命地逃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边,指不定现在早就飞黄腾达了,说不定就连我见到你,都得客客气气的呢?”

  谢景并不理会他的嘲讽,问道,“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出来了?”

  赵冬冬一偏头,“你知道特情队是什么时候成立的,以及是因为什么成立的吗?”

  谢景一愣,转瞬瞳孔急剧扩张,特情队成立的制度不过是为了方便他们处理混血种的辖区事物,但这样也会给那些所谓猎妖的一类存在带来极大的干扰。

  换句话说,如果他能在这样的一个机构安插自己的人,那无疑在各方面都会带来极大的好处。而赵冬冬虽然只是二把手,但其实白夜是很信任他的,甚至于什么都愿意告诉他。

  “哈哈哈……”房间里回荡着低低的笑声,赵冬冬扶着额角,连肩膀都在抖动,足足好几十秒才止住笑意,抬头戏谑地看着谢景,“你果然猜到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他抬头往后仰着,然后抬手抚在眼尾上,好似在抹掉笑出来的泪花,“我其实并不知道白夜的父母要过来。”

  谢景的背脊仿若剑戟一般挺直着,手肘、肩膀乃至于半边身体,却都在风衣之下不为人知地战栗着,袖口掩盖住的指尖筋骨寸寸突起。

  ——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白夜的父母,而是白夜。确实,谢景起初只是考虑到了如果是白夜的父母出了问题,那么白夜势必会和自己心生嫌隙。但是如果换做是白夜出了问题,只要上面的人调查,立马就能查到他这个身份诡谲的存在。而赵冬冬,他不仅没事,甚至很有可能直接升迁!

  赵冬冬仿佛没有看见谢景的战栗,只是轻轻说道,“不过你今天来找我,我又想起以前和白夜经历的种种,突然发现我其实挺庆幸当时坐在车里面的人不是他的。”

  紧接着,他从茶几上拿出杯子,倒了两杯冷茶,“虽然已经凉了,不过条件简陋,还请不要嫌弃才是。”他轻轻推了一杯到谢景的面前,然后抬起另一杯抿了一口,又放下了杯子。

  确实,凉了就不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