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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我不在这里的一个月间(1 / 2)





  期末周前,Caleb Robertson起了个大早,给他一个多月没回来住过的室友开门。门一打开,室友的女朋友笑眯眯地说“Hi”。

  “我带了我哥哥一起来帮忙,不介意吧?”

  小情侣身后应声探出一个脑袋,Caleb恍惚地摇摇头。

  ……阳光下看,好像确实没有那么吓人了。再说,室友和他女朋友都活生生站在眼前,或许真的是他想太多。

  他迎进三人,揽过室友的肩,边走边唉声叹气。

  “房东说今年要涨价,我也在考虑要不要继续租,这个时间房子太难找了……真羡慕你,可以直接搬去Heather家,我当然不是说我也想搬去Heather家——”

  室友一弯腰,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头也不回地往卧室去了。Caleb大惊,顾不上剩下两人和他并不太熟,一把拉住求证:“他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吗?他为什么不理我?”

  “可能是起得太早了吧。”

  顶着像是复制粘贴的一张脸,兄长面色和善,轻轻移开Caleb握在他妹妹胳膊上的那只手,与旁边幸灾乐祸疯狂憋笑的妹妹形成反差。

  女孩推了推兄长,催他去卧室帮忙。她自己则落后一步,煞有介事地揶揄这间屋子目前唯一的住客:“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发誓我什么都不清楚,”Caleb大感头痛,“拜托,饶了我吧,我那么好的室友都被你抢走了。”

  对面的白眼翻到了后脑勺:“明明就是我先。要不你也找个命硬的女朋友收养你吧,靠继承遗产活着那种。”

  “命硬……?”

  大概是个从中文直译过来的词,Caleb不太理解。

  “就是难杀的意思啦。”

  女孩揉着她自己乱蓬蓬的后脑勺,很有故事地笑了笑。

  他好容易淡化的心理阴影猝不及防揭开一角,打了个冷颤。

  Caleb Robertson二十一岁的第一天,宿醉,头痛,被室友的女朋友在电话里问责,到了晚上,又开始做怪梦。

  像坠入了在某个节点发生变动的平行宇宙,他在梦里重新过了一遍二十一岁的第一天。

  一样的宿醉,一样的头痛,不一样的是室友——完全联系不上了,室友那个保护欲高到有点吓人的女朋友也没打来任何电话。两人就这么失去音信,他总觉得不好的事会发生,求助了在警局的姐姐,生怕自己酒后闯下什么大祸。

  姐姐搁置了本来打算当天递出的调动申请,暂缓搬家进度,说会替他问问看。

  转天醒来,他以为自己只是论文写迷糊了,毕竟现实中姐姐根本没提过要搬家。

  下一场梦的开头,连上了前一场的结尾。

  Heather死在自家浴室,而他那位小绵羊一样的室友正在接受调查。

  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与室友抵达女友家的时间重迭,现场没有争执痕迹,只有一盒染血的剃须刀片。但警察赶到时,室友已经神志不清了,泡在满是血水的浴缸里抱着尸体不撒手,不论别人问什么都不回答,徒增调查难度。

  这些细节是之后在警局被告知的——作为事发当晚最后见到室友的人,他和一起庆生的几个朋友都接受了问话。

  他还在警局见到了Heather的继父,一位悲痛到失态的父亲。

  隔着一条走廊,愤怒的哭喊声震得他忍不住侧目,反反复复只有一句“It's always the boyfriend”。周遭无人,姐姐叹了口气,“如果光凭这句话就能给人定罪,他自己早就被判刑了。”

  他没能立刻听清,等反应过来再追问,姐姐却不回答。

  尽管最关键的凶器——剃须刀片上只有Heather自己的指纹,不相信女儿会自杀的继父依然坚称一定是男朋友动的手,请求警方务必还他真相,调查与问话便延续了一小段时间。

  在继父反复要求的深入调查中,警方重新搜索Heather的家,这一次,找到了她当晚买刀片的购物小票。

  事件以此告终,结论是死者抑郁症复发,由于思念母亲过度悲痛,选择结束生命。

  听到结论时,那位父亲仿佛一下子被抽去力气,摇晃着要倒下。他站得近,上前扶了一把,听到对方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是我……是我!都怪我,我不该又和她说起她妈妈……可她那天甚至都没有哭,还在安慰我,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呢?

  自案发后再也没有对外界产生过反应的室友,虽然被警方证实无罪,却被唯一的亲人留在了精神科医院的病房里。

  没有人能理解原因,没有人能接受现实。那个他只见过几面的女孩,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离开,把她男朋友的灵魂也一起带走了。

  在室友的病房外,他第一次见到Heather的哥哥,当下以为是死者复生。

  飞来处理妹妹后事的青年疲惫地朝他点头致意,快步走进病房。透过玻璃,他看到室友僵直的眼球久违地开始转动。

  ……真的很像。

  所以当他得知室友恢复神智,被Heather的哥哥接出病院时,他并不意外:如果真有一个人能把室友从行尸走肉的状态中唤醒,那个人就在眼前。

  他只是没想到对方善良至此,愿意放下自己的生活,留在陌生的国家帮助实际上素不相识的人康复。

  作为朋友,他相信室友无辜。但作为死者亲属,对方有一切理由怨恨当时唯一的在场者,就像那位被他拦住才没有闯进病房揍室友一顿的、愤怒的父亲一样。

  他偶尔会被善良的兄长联系,被邀请去和室友见面,据说有助于恢复。室友的状态一次比一次好,最后一次时,甚至能在和他聊天时,露出不太明显的笑容。

  连贯的梦每晚如约降临。他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经常忘记时间,几乎到了混淆梦与现实的境地。

  直到在梦中最后一次与室友见面的转天,这一连串他想都不敢想的荒唐事迎来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