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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字面意义上的吞枪(2 / 2)

  “你是在吃屎吗,熏死人了。”她被熏得发晕,终于找到气味来源,即使知道对方很危险,还是忍不住发问。

  “真可怜。长这么大没人带你吃过肉桂蛋糕卷?”他慢条斯理地叉起一小口,送至女孩嘴边。蝙蝠对部分天然香料十分敏感,于是想做个实验(他自己也想吃,于是甩掉女孩回城买了块),却没想到她经不起这丁点。

  波本怒目而视。虽然憎恨,理论上讲,她和男人不算真正认识。但对方自来熟的态度,令她愈发反感。于是单刀直入:

  “小方糖。”

  “怎么了?我的甜心?”他眯眼,从女孩皱起的臭脸上寻到乐趣。

  “我的母亲这么称呼自己。”波本平铺直叙,“但她死了。是你杀的吗。”

  “也许。”

  “也许?”短促气音饱含怒气,“你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金教导她,除非是为了自我保全,否则剥夺无辜者的生存权利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你是要制裁我吗?”虽然不记得在哪听过,但这副口吻很是熟悉。他无可否认女孩的指控,于是双手交迭,好整以暇似观看戏剧表演。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想要了解她。您知道,我生下来就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母亲又早早逝去。您还记得吗,我母亲的名字?”波本清楚,他们力量悬殊,何况她还缴械。但是,未必没有胜算…只要能争取更多时间。曾经为了以人形飞翔,她练习过如何单独化出翅膀。其他部位,应该也适用。

  “不。”男人耸肩,好奇如果掀去房顶,女孩会不会像个热气球般飘飘忽忽飞天,毕竟她看上去要炸了。名字,长相,包括人本身,都不过是些转瞬即逝的虚假玩意儿。有限生命的事物,总喜欢用标签赋予意义。

  “那,您的名字是?”

  “你叫什么?”无聊。他厌倦虚以委蛇 。皮手套包裹的拇指摩挲拐杖上镶嵌的兽首。

  “…B…波本。”女孩抿唇。她本想编造假名,但唇舌似不受控制,眼见男人向她走来,威压逼得她喘不过气。他撑住扶手,俯身靠近。

  他手掌抚上女孩耳侧垂坠的银白碎发,将她脸颊扳过,迫使那双似有火花闪烁的猩红眼睛直视自己。这副皮囊不错,可惜太弱小,无法供他享乐。他勾起唇角,獠牙闪动寒光,低语粘稠如蜜:“你既然想知道我的名字,不如成为我的奴仆。至少在这个世界,你会无人企及。”

  “去死!”女孩高喊,抽出贴身放置的袖珍枪支。

  好玩。

  预料中的枪击声并未响起。波本手指捏得发白,然而竟无法开枪。

  “狠话要说在敌人死透后,才有观赏上的威慑力。”他喟叹,修长手指夹住女孩努力抬高的枪管。

  “操你!”

  他未理会这口头泄愤,掌心包裹女孩的手。他喜欢精致纤细的物件,因为相比人类,它们能保存更久。奇怪。如果女孩仍在精神控制下,应当主动递枪。他隔手套摩挲女孩紧绷的手背。察觉她因未知状况在紧张。

  “嘘…放松。”他声音轻缓,竟奇异地极具安抚性。波本没被毒药表面的糖壳迷惑。男人的抚摸像蛇腹在皮肤上爬行,她只觉得恶心。

  “嘶——”她倒吸口冷气。拇指骤地被钳住后掰,碎裂般的疼痛险些让她握不住枪柄。

  “痛吗?”他询问的语气很是关心,仿佛刚刚掰断她手指的不是自己。温柔触碰沿手背下行,轻握她小指,像在把玩个物件。波本抿唇,肠胃翻涌,脸色苍白。

  “看来你仍保留有自我意志。我是安古斯图拉,我允许你知晓我的名字。”他挑眉,语气戏谑:“和你的名字挺搭,是不是?苦精与威士忌。但念起来冗长,‘安古’听起来更好听。”手被放开,波本竟感到丝力竭。但她并未庆幸逃脱。毕竟,捕食者常有捉弄猎物的恶趣味。她只是暂且从利爪中逃脱。

  “但你还是没能对我开枪,猜猜为什么?”男人兴致肉眼可见地高昂,波本皱眉,觉得他实在难以捉摸。

  因为你有病。她腹诽,食指试图回扣。

  得,看来是真的。

  她知道这是徒劳,但仍不肯放下高举对准男人头颅的枪,做无谓的抵抗。

  “因为我是你父亲。无法对我实施杀意,是埋在你血脉中的东西。”他语调缱绻,期待起新玩物的可爱反应。

  “放你的狗屁!”波本咆哮,龇牙咧嘴。

  男人大笑。真是越来越有趣。他凑近,跪坐在女孩腿间。人类的任何动作,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小狗在脚边打转。即使跪下,也只是他施舍亲昵的手段。真有人会因为逗弄宠物而显得卑贱吗?何况他手上还拉着烈犬的缰绳。他将额头抵住枪口,深黑眼眸向上注视。他无论看向什么,都显得貌似深情。

  “让我们试试看。”

  波本切齿。她不能忍受珍宝被亵渎:她称作父亲的人,以及其赠予的枪。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扣下扳机。恶魔。滔天恨意无法转化为行动,身体像是被施咒,僵在原地。男人神色愉悦,动作变本加厉。

  他吻上冰冷枪侧,双眼吊起,观察女孩骤然绷紧的身体,咂摸出这枪对她的特殊含义。薄唇游弋,湿润呼吸给表面镀上层白气。好极了。他在女孩眼中读出愤怒之外的原始情绪——欲望。恋物癖?还是因为别的事情?粉色舌尖伸出,勾勒枪口的圆形。

  波本震颤,男人手指明明冷得像冰,吐息却是热的。温度透过金属传递,灼烧她手心。这是侮辱,挑衅。男人瞥见她的扭曲表情,微笑,舌舐过尖牙,张嘴含住枪管。袖珍手枪是大口径,将他口腔撑开,嘴唇被拉扯成O型。见波本如遭雷击,他恶劣地受到鼓励,含得更深,吞入整个枪身,头前后摆动,将其纳入喉咙,但避开触碰到女孩手指。这份“体贴”并没有缓解她的状况。与枪打了无数交道,她一下便能听出,男人的舌头正探入本应发射子弹的腔道滑动顶弄。烦躁的陌生情绪席卷女孩身体,她抿唇,咬出血痕。

  窗外扑来只猫头鹰,顷刻又离去。

  男人松嘴,唇与枪之间,牵出数缕透明银丝,女孩的呆滞神情微妙满足了他的兴趣。值得考究。可惜他暂时还有别的事情做。打了个响指,他封锁住女孩化身蝙蝠的能力。

  “感谢款待。”他伸手,拐杖飞到手里:“我要先去和别人做笔交易。”言下之意:待会儿还来找你。

  波本怔怔,目送他随风离去。

  “混球!”十分钟后,她终于回神,对空气怒吼。该死,首要任务是护理遭玷污的枪支。她拖着椅子倒地,翘着根未经固定的断指,向墙角那堆她被收缴的物品匍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