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BLOODY KINGDOM(2 / 2)
「如您所说。但是,请各位现在暂时保持肃静。」
「欧兹马大人?」
「我们附近——有几只偷听的老鼠混进来了。」
戴著单边眼镜的老人,缓缓朝向这边——多肉植物的方向。
「你们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跑来的!」
腰间系有剑带的男子们,接二连三拔出自己惯用的武器。糟了糟了糟了。惊慌失惜的迪达正想向莱娜求助——
「……我乃争战之人。直到屠尽敌方前都不停下之人。行走、奔跑,杀啊!刚·压·千·阵——倒下吧!」
「莱娜——唔啊!」
在莱娜起身的同时,从长裙中拔出一支如细长棒状的东西。
(——是剑。)
较为细长的刀身,被正上方的阳光照得发亮。高速拔出的剑将大型多肉植物一刀砍成两段,连在多肉植物前方的剑士们都以烈风劈开。
「呀!」
「这、这家伙用了魔法?」
不对。迪达所认识的莱娜,艾鲁恩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她平常总是笑容可掬。因为脚不方便,所以老是拚命使唤别人做东做西,为迪达的恶作剧头痛不已,但比任何人都还要温柔。她应该是这样的一位女性。
并不是像这种神乎奇技,光凭一剑就能像魔法一样把人劈开的人。
「你这家伙竟敢!」
「你太慢了!木头人!」
激动地和砍了过来的男子正面交锋,一步也不动地挡去攻击。
剑士不禁往后退去,擦去手臂上流出的血。
「小、小心点。这家伙不是普通人。」
「是国军的刺客吗?」
「圆桌也开始动作了吗?」
「——天晓得,谁知道呢?」
莱娜听了他们的话,讽刺地扬起了嘴角。
动作极为熟练地挥剑抖落沾上剑尖的血。
「就算要解决在场的所有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敢打著做坏事的主意,却这么轻易就被人暗算的废物们。」
戴著单边眼镜的老人,举手单手对著巴堤雅——单眼女魔法师说道。
「巴堤雅啊,勇者能动吗?」
「没问题。响子,起来。」
一直低著头的黑发少女,匆地从瞌睡中惊醒似的抬起头。
双眼迷蒙地环顾著四周。
「……我怎么了……」
「我们被袭击了。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来帮我们逃走。快向戒指许愿。」
「戒指……你说这个吗?」
「对啊。跟刚刚拿出来的东西一样,方法也跟之前相同。」
「……嗯,嗯。我知道了。」
被唤为响子的少女,无力地将右手贴上嘴唇。自皙的手指上戴著两个嵌有漆黑如炭的石头的戒指。
「唔啊啊啊啊啊!」
莱娜发出如野兽般的喊叫声,向前猛冲。就这么顺势想砍上呆站原地的少女。
少女的唇微微动了动。
「别过来。」
——爆炸声震动了耳膜。
突如其来的暴风像龙卷风般呼啸著,结结实实挨了余波的影响,七荤八素地摔在地上。
(痛!痛!好痛!)
不久之后,强劲的风势及沙尘逐渐散去之后,他看见莱娜手里握著剑,单膝跪地的模样。
然后,站在她视线前方的少女,连裙襬都没沾上一丝尘埃。
(骗人的吧!)
迪达以为自己看错了。少女苍白的脸上缺乏生气。似是毫发无慯。
另一方面,莱娜的脸颊上却划出了深深的伤口。
「……莱娜!你没事吧?」
「迪达,快逃,一刻都别耽搁。」
虽然迪达飞奔至莱娜身边,但莱娜的眼神却没有离开过对方,只是小声地对他如此说道。只有这个时候,才又是那孤儿院温柔的「母亲」的声音。
「时间不长的话,还可以不露出破绽就搞定。这只烂腿的状况应该也不会被发现才对。」
「万一被发现了是要怎么办啊!」
太笨了,就算本来就不聪明的迪达都很清楚。终于明白了,这不是扮家家酒也不是玩游戏。怎么可能欺骗到底。
即使她是个武功高强的剑士,在这种寡不敌众,而且敌方还有怪物的战斗之中,怎么可能会赢。
但是,莱娜却说:
「小孩子不用想这些复杂的事。快走。」
并露出了和缓的微笑。迪达快哭出来了。
「莱娜。」
「快点,你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我、我可不是逃跑了。我是要去找人来救你!」
「没错,乖孩子,别回头,快走。」
「绝对会找人来救你的!」
迪达喊完这句话,丢下重要的她跑了出去。战斗再次开始,莱娜似乎冲撞上了少女,地面随著爆炸声响晃动著。但是他不会回头的。
因为已经和莱娜约好了。只要回到大街上,也许可以碰到村人的马车或商队。必须去求助。就算只多一个人、只快一秒也好。
为了让莱娜活下去。
「来人啊!」
「哎呀哎呀,该去的地方不是这边喔,小少爷。」
「!」
毫无前兆。就在迪达眨了眨眼的瞬间,他前进的方向出现了一位男子。
戴著单边眼镜的老人挡住迪达的去路。他扭曲著消瘦的脸颊,露出一个极致的——笑容。
「居然一个人逃走,真是个坏孩子。」
不对,我才不是逃跑。
我是。
「迪达!」
莱娜的呼唤声在远方响起。老人的披风缓慢翻飞著。
彷佛要被黑蜘蛛给吃了——迪达·艾鲁恩的记忆,就在这样在被侵蚀的感觉下中断了。
* * *
伊休安一行人的归途之旅,可说尚算顺利。
倒是在横越哈塔鲁多沙漠时,由于无法像来时一样乘坐像「女神指挥号」一样的大型沙砾船而有所拖延,但是在那之后,幸运的是他们是轻便的五人组队,因而可以走最短路线穿越威尔塔米亚的国境。
只要去到离国境最近的传送门的城市沙肯,再加把劲就可以到王都了。
这座名为沙肯的城市,依耶马路特及国境沿线的热浪到此也已缓和下来,是个绿意盎然的和平城市。在确保所有人都有地方睡之后,很自然的就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去喝一杯。
一行人占据了落脚处一楼的酒场角落的位子。
「——啊——哎唷喂。这间店有什么可以喝的?」
「老板娘!不好意思,我可以拉张椅子过来吗?」
「理人大人!这种事我做就好。请您像那边的懒惰碍事鬼一样坐著吧。」
在老早就已落座的哈谢姆身旁,理人从隔壁桌拉了张椅子过来补不够的位子。虽然这就是理人的行事风格,但是这勤快的程度倒没个勇者的样子。托托慌慌张张跑过来抢走椅子。
「嗯……这下全员都到齐了吗?」
「还没,乌露丝拉还在二楼。」
伊休安朝著闲得发慌的理人指了指天花板。
虽然说好把行李放下就到一楼来集合,但是最后的那一位似乎没有下楼的迹象。
「我去叫她吧?」
「啊,嗯,拜托你了。」
伊休安观察了理人的表情一会儿,接了句「了解」,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喂,乌露丝拉。行李晚点再整理啦!理人他们在楼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不好意思,快好了。」
「你在做什么——?」
在女子房间的床上,鸟露丝托动来动去翻找著自己的行李。
伊休安从后方接近一看,正好跟从笼子里探出头来的毒蛇对上眼。
「唔喔。」
「我想说先把这些孩子们喂饱。」
乌露丝拉右手拿著小镊子,左手紧握著装满小小幼虫的小瓶子。
看起来似乎真的是正在「用餐」。
「……喔~它们吃小虫啊?」
「是的,虽然它们也很喜欢吃老鼠,但是似乎喂虫也可以。」
伊休安看著补食的情景,内心想著「原来如此」。
蛇和蜘蛛们所吃的圆滚肥嫩的蛹和幼虫等物,似乎是刚刚才从土里挖出来似的,生气勃勃。
「这些孩子们本就习惯了地底下的粗茶淡饭。本来我还很担心,它们不知道愿不愿意吃沙漠以外的生物……不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幸好它们很坚强。」
「是啊。也要感谢理人帮我收集了这么多。」
乌露丝拉看著瓶子里满满的幼虫,一副像看著宝石的表情,她果然相当奇怪——不,是相当有个性。
「哈哈,什么嘛!理人那家伙也陪你一起挖那些玩意儿是吧?那矮冬瓜没问题吧?」
「刚刚没什么问题喔。」
「果然还是这样吧!可能是很虚荣的觉得在老婆面前得好好表现。」
「是啊。当时的状况就只有我们两人独处。在连带著朝露的绿意都十分美丽的环境之中,即使默默无语也毫不在意,一边工作著,我本来试著和他敞开心胸聊天,但很可惜的一切都只是白费心思,可恶!」
「啊?」
「这就是我现在的战斗力。有时候真的很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男人。我很清楚一开始我的出发点就很不利。也因为如此,直到我抢夺到手的那一天,应该也不太需要担心他会外遇,所以我才静下心来。虽然也许伊休安可能无法明白我的心情。」
「那个,我真的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战斗?抢夺?」
乌露丝拉那对澄澈的紫水晶双眸,重新望向她。
她的五官端整到令人很难从她脸上判读出微妙的表情变化。
「你想战斗吗?」
「不是想战斗,而是正在战斗。」
为什么一路对话下来会变成在讨论战斗啊?该不会一大早开始就跟理人谈论什么战斗的事吧?
确实理人是莱娜剑技的继承人,如果认真跟他讨论应该也会有不少的收获吧。不过,这是正值花样年华的男女两人独处时该做的事吗?再没情调也要有个限度。
(——虽然这也下轮不到我来说啦。)
不禁自嘲了一下。
别看她这副德性,外表上伊休安也是个十七岁的女孩,芳华正盛。
不不——「别看她这副德性」的说法也许有些奇怪。一直到最近都还坚持著自己十一岁的人,搞不好只有她自己。
从其他人的眼光看来,伊休安和乌露丝拉是一样的。所以,没错,理人也做出那种事——
「伊休安?」
「没、没事!」
伊休安拚了命地摇著头。笑嘻嘻地蒙混过去,应该有蒙混过关吧——大概。
乌露丝拉火速眯起双眼。总觉得对心脏非常不好。
结果乌露丝拉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回头继续喂食笼中蛇的动作。伊休安实在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理人能再多透露一点真心话。」
「对啊,这点我倒是很同意。」
她坦率地点了点头。
没错——其实搞不太懂那「矮冬瓜」所说的话。
「——来吧!首先庆祝平安无事到达此处——」
「高兴得有点早就是了。」
「乾杯!」
终于全员到齐,与同伴们相互举杯。
总之,旅途顺利。明天就可以使用沙肯此处的传送门。这么一来,便可抵达位于王都郊外的传送门,距离一口气缩短了。要在当天进入王都也不是件难事。
「哎呀,终于快要抵达王都了呢。总感觉这段路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我是第一次和海达尔·瓦亩大人见面,好紧张啊。得小心别出什么乱子才行。」
「喂喂,托托。见那家伙不需要这么拘谨啦!他可是海达尔耶。」
「正因为他是海达尔啊!他可是五英雄的『睿智者』,魔法师的巅峰人物啊!实在是太庄严神圣,让我这种小人物非常非常紧张。」
托托简直就像要去见人气演员的少女一般,害羞地掩著脸。虽然如果把人气演员的脸换成海达尔,怎么都令人感到好笑。
「唉,反正见了面你就会梦碎了啦……啊,满出来了满出来了。」
伊休安动作很快地吸走麦酒杯中满出来的泡泡,一口喝下。
「啊!好好喝!我复活了!」
「我说盗贼大人啊。你好歹也是芳华正盛的大小姐。能不能来点比较不像大叔的反应啊?」
「啊?不行,办不到。」
擦去嘴边的泡沫,伊休安毫不给面子地回答道。
「哈谢姆,你嘴上这么说,还是坚持喝那边的酒?这里可是威尔塔米亚了喔!给我喝麦酒!喝葡萄酒啊!」
「爱喝什么这一点无所谓吧?请让我随意醉倒吧!」
「呿,食古不化。」
哈谢姆则是自己刻意选择依耶马路特产的高价蒸馏酒喝了起来。即使价钱会被加上税金和运费,还是有人依然对故乡的酒品有所坚持,真是搞不懂他们的心情。
「对啊,伊休安,别太勉强别人喔。」
「轮不到你说!你这个鲜果汁先生!」
由于理人的出手相助,伊休安板起了面孔。
提到这个少年,在这种店里,就连托托或乌露丝拉都点了甜甜的苹果酒,唯独他一个人喝著橘子汁。
据说在他的国家里,未满二十岁的人是不可以抽菸喝酒的。当听到法律如此规定时,吃了一惊。
虽然内心觉得怎么又来一个提出不合理规定的国王,不过对理人来说似乎并没有特别感到不便。
「在你的国家真的都没有人喝吗?明明这东西这么好喝。」
「嗯——也是有人暗地里偷喝啦。」
「是吧?在这边的世界喝的话,一定不会被发现,没关系吧?别客气啦!」
「——不,还是算了。而且静不下心来。」
虽然很委婉,但被很乾脆的拒绝了。
别说国家了,似乎连在不同的世界里,他都不想打破规则。真是个不管去到哪里都一本正经的勇者理人大人。
「你这个面面俱到的家伙!」
「反倒是我不太懂你为什么那么想叫我喝。喝了会怎么样吗?这只是单纯的饮料而已吧?」
「那是因为……」
——如果把你灌醉,想必那个道貌岸然的优等生模样也会走样。
伊休安想听他的真心话。你说出「那句台词」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要怎么做才对?
——一切都无所谓。因为我喜欢伊休安。
逃离拜扬的拘禁后,理人紧紧抱著伊休安这么说道。
或多或少伊休安本人也觉得这并不是可以轻易当作耳边风的话。以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来说,也得探讨一下是否有男女情爱的意味在。
一直跟自己说少自恋了、别被冲昏了头,也因为紧接著发生的事太过出乎意料,在蕴含著让我把这话题带回去好好想想的意味上,做出了「现在无法思考那些事」的回答,但是听见这句话的理人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
(我以为我搞砸了呢!)
虽然也觉得当时是不是弄错了某些做法,但是在那之后,感觉理人似乎完全把心屝给封闭起来了。
仅只是尽力于眼前的大事——追寻响子与巴堤雅的踪迹一事,感觉对伊休安只剩下敷衍了事的温柔对待。
本来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事到如今也许早就是件无所谓的事。也许是对于把事情看得太严重而不知回答的伊休安,已失去了耐性也不一定。
不,搞不好反而是对于自己擅自捏造迷恋气息,自我感觉良好的伊休安感到困扰也不一定。唔啊!这家伙怎么回事,又或者是会错意或是饶了我吧之类的。
(我搞不懂啦!)
你所认识的理人真的会说出这种话吗?如果她能冷静下来,应该也可以这么问问自己才对。但是,现在的伊休安办不到。感觉好像搭上了无依无靠的小船似的。
也正因为是非常重要的事,才希望有可靠确定的东西。想听他说出可以掌握且令人安心的真心话。没错,所以才会想到靠酒的力量。醉吧!乾脆大醉一场,酒后吐真书。
「……算了。」
「伊休安你也适可而止一点,而且明天也得起个大早。」
听到这种优等生童百就忍不住想闹闹脾气。
理人担心地看著伊休安很快地把麦酒喝个精光。
仔细看看,她脸有些绋红应该是因为不胜酒力的缘故吧。一定是这样。自己不要内心荡漾了。
一直以来,他的身分不都是给人添麻烦的伙伴,然后一同走到现在的吗——?
「——各位点的酒蒸蛤蛎来了。」
心乱如麻,已经快要酪酊大醉的伊休安的视线范围内,摆上了一盘冒著热气的盘子。
(喔。)
在流过附近的河川里采集的小型双壳贝。将其用白葡萄酒和香草根一口气乾蒸到熟透,是这个沙肯城的著名菜肴。
热气中浓厚的香气让她的酒瞬间了。
「大姊!看起来好好吃啊!」
「是啊,没错。不是看起来很好吃,是真的很好吃,吃吃看吧!」
伊休安把语言从所有人都听得懂的依耶马路特语,切换成威尔塔米亚语,对此菜肴赞不绝口。落脚处的老板娘抖著体态圆润的肚子,高声笑著。
「客人们是从依耶马路特来的吗?」
「这个嘛,差不多算是吧。像是来自那里,又好像是回到此处。」
理人也平稳地用威尔塔米亚语接了话之后。
「漂亮大姊,威尔塔米亚目前状况如何呢?」
哈谢姆也用威尔塔米亚语提问道。
有一半以上的成员是依耶马路特人,而且从大人到小孩都在队中的混搭部队,这样的成员在店里似乎也是个相当奇异的组合。
「这个嘛,国内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有没有一群大到不行的鸟儿飞来?」
「鸟?鸟怎么了吗?」
「啊,如果没有就算了。」
哈谢姆含糊地笑了笑应付过去。
虽然是在各个住宿区都问了这个问题,但是关于巴堤雅和响子的事,似乎没什么太大的进展。
「不过,就那个。北方不是发生政变了吗?在北方才能捕获的鲑鱼或鲜鱼之类涨了价,不太在市场贩卖一事倒是影响颇大。」
「政变?」
「哎呀呀,客人你们不知道吗?卢卡利亚的国军占据了该国的议会啊。说是逼迫国王陛下和宰相阁下退位。」
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让伊休安差点把口中的贝壳喷了出来。
没想到在他们短暂地在沙漠里徘徊的期间,居然发生了此等大新闻。
「——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唯一不懂威尔塔米亚语的乌露丝拉低声询问著。
伊休安想了一恕,翻译给她听。
「嗯,有一点。虽然不是发生在这里,但是听说北方的国军引起了骚动。」
「骚动……」
「——吶吶,大姊。你说的卢卡利亚,就是卢卡利亚独立国没错吧?」
再用威尔塔米亚问了一次之后。
「对啊。你说说其他哪里还有叫这名字的国家?也有人专程从北方跑来这边避难,有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结果最后怎么样了来著……国王下落不明……宰相好像死了?还是反过来呢?总之事情还没解决就对了。虽然应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
讲得非常笼统,一边还沉思了起来。
确实,就算说是邻国,位于威尔塔米亚东南部的沙肯和紧邻北方国境线的卢卡利亚之间,是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不管去到哪里应该都只能听到谣言程度的消息而已吧?
「卢卡利亚……呃,是个怎样的国家来著?」
「……喂,理人。居然要从这么基本的内容说起吗?」
「抱歉,是我孤陋寡闻。和依耶马路特又是不同的风情吗?」
「不一样。卢卡利亚是本来居住在威尔塔米亚的人,迁移过去之后创立的国家。所以才会被称作独立国。」
「喔。」
理人佩服地睁大双眼。他是个不会不懂装懂的人。
卢卡利亚独立国。
在伊休安从「虫洞」中醒来的时候,为了填补伊休安欠缺的时间,有一大群家庭教师教导了她很多东西。有地理、历史、宫廷礼仪等等,虽然也有很多烦死人的内容,但是也有还算派得上用场的内容。
卢卡利亚这个国家的起源,据说是当初在威尔塔米亚国内的政治斗争中败退下来的威尔塔米亚贵族流亡到了北方的界限之后,与其臣子共同建立的国家。
虽然有著万年冻土层这个极为不利的土地条件,但是大家都说跟随他们而去的骑士和拓荒民众极为团结。
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所培养出来的严格民族性。一边回想著讲解地理的老师的口吻,简单扼要地跟理人说明后,看起来理人似乎也信服了。
「原来如此。那国军发动武装政变是很稀奇的事吗?」
「很稀奇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嘿啊,理人大人!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都是不口能的事啦!不合理啦!是很严重的四!在历史上,举旗造反……」
「喂,托托,你没事吧?」
「可素很严重的——」
托托满脸通红,手里握著装著苹果酒的玻璃杯,晃来晃去的。
就算只是平常地坐著而已,晃动也停不下来,伊休安戳戳她之后,头就通么低了下去,接著就一动也不动了。
「呼——」
「不行了,她唾著了。」
看来半杯就击倒她了。
「托托。托托,你听得见吗?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
「所以,你看,这玩意儿可不是说喝就喝的。」
「理人,你好啰嗦!总之要睡去别的地方睡。得把她带回楼上才行。托托,你醒一下啊!自己走上去!」
「——算了,不要勉强她了。我来搬她上去吧。」
哈谢姆站起身子,看似轻而易举地打横抱起托托的身体。就这么抱著她往内部的楼梯走去。
「……托托醒来以后,如果知道她居然是被你给抱上楼的,肯定会大大嫌弃一番。」
「还用说吗?这就是我的目的啰。」
耳朵很尖的男子似乎听见了伊休安的低语,看著她贼贼地笑了。这家的性格真是差到一个极致。
就这样,在宴会也即将迎接尾声的酒馆之中,只剩下伊休安、理人和乌露丝拉三人。
「……不管怎样,都得等到了王都之后才能再作打算了呢。」
「嗯,是啊。」
理人点头同意她所说的话。乌露丝拉也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卢卡利亚的政变也很令人在意,总之目前该办的事可是堆积如山。
巴堤雅一行人密切注意的贤者之石,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世界?如果存在,那东西会在哪里?他们是否已经拿到手了呢?这些都得在问过海达之后才能有个开端。
「我也想见见海达尔大人。」
「喔,什么嘛!连乌露丝拉都满口海达尔大人了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应该对将我丈夫呼唤至此世界的人士致上谢意。」
「……喔,是这样喔。」
「开玩笑的啦。」
眉毛动都没有动一下。看来她似乎也悄悄醉了。
就这样,伊休安一行人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回到二楼,各自回房就寝。
此刻完全没有人料想到,在王都居然无法完成一行人的目的——
* * *
四方的宝珠发出光芒,魔法阵将人吞噬其中。
利用传送门飞到王都附近之后,由于该地有定期前往王都的共乘马车,一行人便搭上了马车。
耀眼的绿野田园风景。对理人一行人来说是久违的景色。
在起伏不大的草地间前进,过了一会儿,穿越理人也很熟悉的威尔塔米亚王都的大门。最后抵达有多辆共乘马车出发及抵达的城里的停车场。
「——伊休安。伊休安,起来了。已经到了喔。」
理人摇了摇正在马车二楼的位子——讲好听一点是这样,其实只是暴露在外的屋顶上的座位——打盹的伙伴。
「……嗯?到了吗?」
「对啊。已经到王都里,得下车了。」
伊休安耙梳著细如绢丝的金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望了下理人口中所说的景色,双眼发亮。
「伊休安!等等!」
「噢!王都!我回来啦!」
顺势轻巧地跳下地面。
除了理人一群人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客人留在共乘马车的停车场中。伊休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之后,用从丹田发出的极大声量说道:
「真是令人怀念啊!这拥挤的人群!一砖一瓦!狭窄的天空!还有石板路上的狗屎!」
虽然从搬运工人手上接过行李的女士,因为她最后一句话板起张脸,但是满脸笑容的伊休安似乎毫不在意。反而精神更好上了几倍。
托托倒是与她成反比。
「……托托,你没事吧?还想吐吗?」
乌露丝拉担心地问著托托。
「………………不、不会。乌露丝拉,你不用担心我。就这么点小事难不倒……呕。」
托托在宿醉和晕车的双重打击之下,完全是筋疲力竭、呼吸困难。疲惫感涌上了几倍。
(我果然还是该贯彻禁酒之道!)
理人再次下定决心。
「这下要怎么办呢?我看先在附近休息一下比较好吧?」
「嗯——也是呢。」
「如果要休息,乾脆就先去海达尔家还比较快咧!从这里一路直直走就会到了。」
伊休安的话也令人赞同。
确实海达尔的宅邸就在离魔法学院极近的庶民区。如果可以撑到那里,在宅邸中歇息应该比较好吧。
「……要我以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去见海达尔大人……乾脆叫我去死算了……呵呵呵……」
「不不,托托,你不用去死啦!总之先到他家去。一卞就到了,到了再在他家休息就好。」
理人一行人就这样,总算是决定先把她移动到海达尔家去再说。
打开宅邸的厚重门屝,越过庭院,来到正面玄关按下门铃。
或许是因为开花旺季已过,园丁自豪的花儿们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好慢啊!在干嘛呢——喔,来了。」
过了一阵子,门打开了。
「哎呀!理人大人……!」
「嗨,我们回来了。海达尔在吗?」
由于前来应门的是理人认识的女仆,所以他也安下心来对她说道。
「请、请您稍待!」
「不好意思,突然前来叼扰。」
女仆以少见的慌张模样,退到房间深处去。
但是,却迟迟不见她回来。
继续又等了比刚刚长上一倍的时间,正在想为了托托,要不要乾脆擅自登堂入室的时候。
「——请问是理人·相川阁下吗?」
再次出现在理人众人面前的是一位未曾谋面的女子。
她身上穿著以黑色布料为底,饰有银色刺绣的笔挺长袍。是魔法师。而且还是位侍奉威尔塔米工王宫的宫廷魔法师。
纤瘦的身材加上一头留长的黑发,总觉得她的气质给人一种女版海达尔的感觉。只不过,比起海达尔略为年少,并颇具女性魅力。
她的眼神和理人对上时,默默行了一礼。
「……你是?」
「失礼了。我的名字是萝谷·葛缝伊斯,是在海达尔·瓦亩手下工作的宫廷魔法师。因为我平时都在王宫内执行勤务,初次与您见面。今后请多指教。」
「啊,初次见面。您好,我是相川。」
「久仰大名。能与您见面是我的荣幸。」
话虽如此——但是从极近距离看著萝谷时,内心有了些想法。
海达尔那家伙,啰啰嗦嗦一大堆,是身边的女性水准都不够高吗。家中女仆就别提了,居然每天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吗?
在想著这些时,萝谷淡淡地开口说道:
「未曾听闻您已归来,为何不事先捎来讯息,好让我们前往迎接。」
「别这么说,不好意思这么突然。因为同时发生了一堆事,我们也是刚刚才到的。」
「——原来如此。」
「先不多谈,请问可以借个地方吗?我们这里有人需要休息。」
「好的,当然没问题。但是——在那之前,可否先让我确认一些事呢?」
「确认什么?」
萝谷眯起细长的眼。
「首先,来到此处之前的期间,曾跟多少人接触过?到了传送门之后是搭公营马车吗?其中有没有可能有骑士团的人混在里面?从停车场开始有没有感觉到可疑人物随后跟踪的动静?还有,关于与您同行之人的来历——」
「——等等,喂。再怎么样,你这么问法会不会太没教养了啊?这里是谁的宅邸啊!」
比不知所措的理人动作快了一步,伊休安打断萝谷的话。
理人说了句:「伊休安,别这样。」想从中劝阻,但伊休安却无法苟同。
「但是,理人,这可不是在审问犯人吧!」
「是没错,但是对方似乎也有什么苦衷。」
——没错。她背后的宽阔门厅比记忆中来得昏暗许多。看起来真的只是点著最低限度的照明。
本应于王宫内执行勤务的萝谷,葛罗伊斯会出现在上司的私人宅邸,想必和外头寂寥的庭院一样,背后必定是有什么理由。
「不愧是勇者理人大人。快人快语好办事。」
「海达尔……不在对吗?」
「是的。」
萝谷深深点头。
「海达尔·瓦亩大人——目前正被圆桌议会囚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