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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2 / 2)




从床垫传来「噗呼」的声响,还有金属微弱的嘎吱声。



即使是自负为天才的坂柳,应该也完全没有料想到我这种行动吧。



在坂柳理解状况之前,我像要覆盖住她似的俯视着她。



「那、那个?」



总是态度强势且从容不迫的坂柳,无法跟上这种状况的变化。



「我在自己的计画之下过着校园生活。包括你今天造访这里、还有对我的计画显示出兴趣,推敲出答案的可能性与路线也是。」



坂柳应该没有被男人像这样推倒过,她因为焦急与紧张而咽下口水。



「要是你把现在这些话告诉其他人,会对我的计画造成影响。」



「你是说……我会讲出去?」



「那种可能性目前并不是零吧。如果你威胁我不想被泄漏出去就要跟你一决胜负,以我的立场来说,也只能选择接受而已。」



「原来如此,确实……是那样没错呢。不过,假如我想用那种事情强迫你跟我决胜负……只要隐约透露关于White Room的情报也行吧?」



「不,那样没有效果。就算让那种设施的存在广为人知,也不是其他人能理解的东西。而且也不会变成我个人要背负的风险。」



(插图015)



绫小路是在White Room这个教育机关被培育长大。



就算听到这样的事情,大部分的人都只会感到疑惑吧。就算上网搜寻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坂柳的主张多少会产生一些混乱吧,我这边当然什么也不会做。



「但我想做的计画目前还不到让众人知道的阶段。这足够让你拿这个当把柄来勒索我了。」



我稍微逼近坂柳,配上天花板的灯光,形成深邃的影子。



「也就是我不期然地得知了这件事呢……你要怎么做呢?」



「秘密就用秘密来掩盖,威胁就用威胁来应付。现在留在这间宿舍里的只有我跟你。也就是说无论在这里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人会来救你。就算你大声喊叫,顶多是泄漏到走廊上罢了。」



「你该不会不惜犯罪,也打算守住那个计画吧?」



「犯罪?我跟你会是在双方同意下共有秘密。」



我拿出手机,启动相机功能。



「要拒绝共有秘密,你只能靠自己逃出去了啊。」



行动不方便……不,就算双脚没有任何问题,坂柳也无路可逃。



在这种绝望的状况下,她会怎么回答?



「──你以为能赢过我?」



「能赢过你?」



「假设现在事情按照你预想的进行了,你就当真能居于优势了吗……我就是这个意思。」



「不好意思,但你没有胜算。」



「些微的经验差距只要找到一个学习的方法,很快就能追上并超越。说不定你反倒会因此得知自己用功的方法有问题哟?」



即使在被逼入绝境的状况下,坂柳也尽可能保持冷静的思考。



虽然她应该感到着急,但还是能压抑到这种地步,实在有一套。



我将手机丢到床铺底下后,缓缓地将手凑近坂柳。



我抓住她的肩膀,将手移到后颈领口。



即便如此,坂柳也只是移开视线。



「开始特别授课吧。」



大胆无畏地笑着的坂柳没有抵抗,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1



「你真的是个坏心眼的人呢。」



「或许是吧。」



打从坂柳来到我房间后,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



「这么一来,我跟绫小路同学之间就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这说法感觉有语病啊。」



「最先制造出语病的不就是你本人吗?」



「的确是啊。」



「话说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躺在男性的床铺上。」



「才十秒钟就起来了,根本不算数吧。」



「你这样太小看女孩子的纪念了呢。」



我一边让坂柳看手机的画面,同时选定必要的东西,并加以处理。



这时似乎滑得太前面了,画面上显示出我跟惠的照片。



是我们两人在榉树购物中心一起拍的照片。



「看来你跟轻井泽惠同学交往得很顺利呢。」



「哎,是啊。」



坂柳一边看着惠很开心似的笑着的照片,一边继续说道:



「她的外貌、声音、个性──这当中有一项特质让绫小路同学着迷……一般应该会这么认为吧,但也有让人稍微难以理解的地方。」



坂柳接着抬头仰望我的眼神十分锐利,露出彷佛在跟我战斗时的表情。



「我在能调查到的范围内调查了关于她的事情。从放学后都做些什么,到度过假日的方式为止。毕竟现在的绫小路同学也处于很容易尾随的状况。」



既然所有三年级生都在监视我,就不会一一去在意周遭的眼光了。



就算坂柳的密探混在那里面,我也难以区别。



就算是以前察觉到在尾随我的桥本,或是他以外的人,我也无法辨别。



「绫小路同学为何会选择跟她交往呢?虽然我没能查明真相,但也看出了某些端倪。她对你抱持强烈的信赖与爱情,她的行动简直可以说是盲从。今后你打算利用她进行某些实验,或是试图救济她吗?这是我推理出来的结论。」



我不记得自己有给过多余的情报。她大概也不像龙园那样拥有许多关于惠的情报。在这种状况当中,真亏她能推测出如此接近真相的内容。



「对我的特别授课也是跟那些计画有关吧?」



「真不愧是你──虽然这种话我也差不多要说腻了,但你答对了。」



我跟坂柳纵然不用话语交流,也能够以跟惠不一样的方式进行沟通。



叮咚──



毫无紧张感的呆愣门铃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目前是十二点半过后,大概是学生们也差不多用完午餐的时间。



在照理说没有任何人留下来的宿舍突然出现了来访者。



我跟坂柳互相对望后,同时注视着玄关的大门。



大厅应该有三名保镖在待命才对,难道来访者硬闯进来了吗?



不,就算对方本领高强,用武力压制了保镖,问题也不仅止于此。



他可能不会悠哉地按门铃,而是直接闯进房间吧。



门铃又再次被按响。



因为有我在房间休息这个前提,再继续无视来访者也很奇怪。



虽然可能性很低,也可能是学校的相关人士。



「请问是哪位?」



我没有从床上的位置移动,留在原地这么询问来访者。



「就保持那样别动,听我说。」



或许是从声音听出我坐在离玄关较远的地方,男人这么回答了。



很年轻的声音。并不是大人,而是跟我同年代。



「这声音很耳熟啊。」



但脑海中没有浮现身影。感觉是学生的声音,明明没有印象,却只有声音很耳熟。当然,在学校里生活,有时也会听见不特定多数的声音。



不过,我立刻理解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你曾经打过一次电话给我对吧?」



我这么反问,于是玄关另一头的人物稍微陷入沉默。



「真是有一套。只听过一次就记住我的声音了吗?」



那是在我父亲造访这所学校后发生的事情,这点也让我印象深刻。



「你那时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虽然打了电话,随后发生了不方便说话的事情。那之后就没跟你联络……你大概会感到在意,而我是谁这件事跟你无关。因为我对你而言不是敌人也不是同伴。」



「既然这样,你来做什么的?」



「排除掉月城后,只要再排除掉White Room学生,就会恢复到和平的日常──我在想你是不是有这样的误会,才来给你忠告的。」



「呵呵,好像是挺有趣的话题呢。能够让我也加入吗?」



「坂柳有栖吗?」



对于坂柳忽然冒出来的回应,房门另一头的男人也没有露出动摇的样子。



反倒只听见声音,便立刻说中她是谁了。



他早就锁定了今天的缺席者,还是他曾跟坂柳见过面,对声音有印象呢?



「总之,假如你想继续过着校园生活直到毕业,就先做好防备吧。」



「要说是中立,你好像挺偏袒我啊。」



「你的存在会造成负面影响。我只是想防止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声音逐渐远离,同时这么回答了。



看来他似乎不打算逗留太久,应该可以当作他已经离开了吧。



「那声音……好像在哪……」



「你对声音的主人有头绪吗?」



「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明确地回答是。只不过,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对隔着房门传递过来的气息有印象。」



换言之,与靠声音记忆的我不同,坂柳是因为其他理由吗?



「不是最近才有的印象。五年、十年……总之是相当古早的记忆。」



「如果你的记忆是确实的,他是White Room学生的可能性非常低啊。」



「是呀。假若我是在小时候曾与他见过面,就会是那样呢。」



这样也能理解他得知坂柳在场时的反应。



不但没有丝毫惊讶,他表现出来的反应也像在对待认识的人。



不过,无论是天泽还是那个男人,对我来说都不是会放在心上的事情。



既然他们目前不会实际危害到我,我也懒得去处理他们。



2



我缺席的体育祭几乎以理想中的形式落幕了。



凭这一年半以来的成绩实在难以想像的最终结果,让班上同学也欣喜若狂。



与A班的差距缩小,堀北班在无人岛考试、全场一致特别考试还有体育祭增加了班级点数的行动,无庸置疑地是很大的财产。



之后经过几天,在十月也过了一半的时候。



关于体育祭的排名,第一名是堀北班、第二名是龙园班、第三名是一之濑班、第四名是坂柳班。当然,拿到第一名并非某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凭借班级全体的意志与实力。不仅如此,须藤与小野寺搭档还在个人赛中各自获得了第一名。



高圆寺也在十项比赛中都达成了第一名,因为都是个人赛,最后以第二名作结。



他本人似乎觉得那样就足够了,也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然后须藤与小野寺虽然被赋予选择转班的权利,他们毫不犹豫地选了个人点数。尽管还有些不稳定的地方,但我们确实沿着通往A班的阶梯在往上爬。



好像跟朋友有约的惠表示要先去逛榉树购物中心再回家的这一天。



我一个人准备踏上归途时,堀北向我搭话了。



「我想跟你稍微聊一下,方便吗?」



「如果你不介意边走边聊的话。」



「那样就足够了。」



既然她特地挑在要回家时向我搭话,应该是不想被太多人听到的事情吧。



「在上次的全场一致特别考试中,我学到了很重要的事情。」



「让我听听是什么吧。」



体育祭结束了,问题并没有全部解决;尽管残留着不稳定的状况,班级仍开始向前迈进,在这当中,堀北现在也感到苦恼,而且好像学到了什么事情。



「我并没有做错。我重新认识到我选择留下栉田同学的决断是正确的。」



在追求结果的状况中,栉田在体育祭里也拿到不少分数,对班级做出贡献。



在平常的校园生活中,她再次变回认真的模范生,即使她OAA上的社会贡献性在十月初降低了,接下来要再次恢复到原本的成绩,恐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倘若要毫不留情地做比较,栉田作为同班同学的贡献远比爱里多太多了。



当然,也不是只有优点。



「我明白的。还残留着好几个不安要素。尤其是长谷部同学,老实说我还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但是,假如又再次碰上类似的特别考试时,我想我下次能更高明地周旋。」



「你的根据是?」



「在那场考试中,我为了达成全场一致,做了轻率的约定。我明明说要让叛徒退学在先,却违反了这个约定。虽然要达成全场一致,那是一条比较轻松的捷径,我没有理解到那种风险有多大。我内心早就知道栉田同学是叛徒。而且在还没下定决心让她退学时,就做出那样的判断。那就是我的失误。」



「如果还有剩余的可能性,随便做出约定的确只会自掘坟墓啊。」



纵然是在时间紧迫的状况下采取的苦肉计,假若在那个阶段留下会淘汰爱里或跟她相近的缺乏实力者的可能性,同时达成全场一致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这么多后遗症,这点也是事实吧。



要舍弃什么,选择什么呢?



「我们获得了班级点数。失去的东西也不少。那场特别考试教了我许多事情。让我看到成功与失败这两面。」



「虽然能不失败是最好啦。」



闭上双眼的堀北吐出一口气后,又再次睁开双眼。



「我才高中二年级,还是个孩子哟。就算失败也没关系吧。」



「你看开了啊。」



「畏畏缩缩地烦恼一点都不像我的作风。我──要照自己的风格行动。或许无法像其他班的领袖一样高明地带领大家,但有平田同学在、有轻井泽同学在、有须藤同学和小野寺同学在,还有栉田同学和高圆寺同学在。我要在他们的扶持下向前迈进。A班就在那前方等着我们。我决定这么想了。」



「这样啊。」



「当然,你也是其中之一哟。虽然不晓得你在想什么,也有许多不合作的部分……对班级而言、对我而言,你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哟。」



我的存在就类似脚踏车的辅助轮。



即使一开始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但在拿掉辅助轮后,反覆着跌倒与摇晃的过程,最后就能轻易地学会骑脚踏车。



帮忙扶着你开始踩下踏板的脚踏车、在背后支持你的人并非只有一人。



同班同学都会支持着你。



再稍微见证你的成长后──



我要离开你的班级。



即便现在还不会说出口,但堀北迟早也会知道理由。



然后──



你一定会理解。



即使是确信绝对能获胜的班级,有一天也得面对赢不了的现实。



我会告诉你这点。



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本身。



我只要自己能赢就行了。



如果我变成敌人,决定打倒堀北,那就是确定事项了。



不过,正因为我希望被打倒,才会试图离开。



我期盼着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希望那答案是错误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