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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薄薄的“外壳”——外围被撕破(2 / 2)

10时30分,得手之手的第二师团第三旅团又乘胜向北虎口发展攻击。



防守北虎口的是巩军中挑出来的士兵,冒着敌人的炮火,前仆后继。但未料日军漫山遍野,势如潮涌,属于巩军精锐的八百人已死伤大半[《日清战争实记》],难以抵御。在日军猛烈攻击下,巩军散兵向凤林集退却,北虎口也很快失守。



第十六联队第二大队,紧随清军之后越过北虎口山,又沿海岸向杨家滩,对清军实行追击。



日军这次却因胜利情绪高涨而有些冒失,自己的行动在海岸上暴露无遗。毫无防备之下,又是北洋舰队十余艘舰艇,突然驶近海岸,向这支追击的日军开炮猛击。日军猝不及防,急忙向后倒奔。



在北洋舰队的这次突袭中,日军死三十八人,伤五十一人[《日清战争实记》],遭到意想不到的惨重损失,不得不退向凤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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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师团向南帮炮台前卫的虎山、虎口发起的攻击,意在驱离和阻断。即使追击行动被阻拦了一下,当前任务也已经完成。



在第二师团开始行动之时,真正担任主攻的日军右路纵队第六师团,也向南帮炮台发起了攻击。



同样也兵分两翼,一虚一实:



右翼,以小部兵力――步兵第十三联队第一大队及山炮兵一个小队,首先沿海岸佯攻南帮陆路炮台东侧,以为牵制。然后,向百尺崖方向发动攻击。



左翼,以大寺安纯的第十一旅团主力担任,集中大部兵力,先攻占南帮炮台之陆路炮台,开辟道路。然后,兵锋便直指南帮海岸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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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师团显然对炮台的地形和布置十分清楚,首选目标,是集中力量抢夺摩天岭。



在中国的山名中,摩天岭这个山名非常普遍,无非是本地山岭中拔尖的山峰吧。巧了,这和聂士成率军坚守的辽阳东路摩天岭同名。不同的是,威海南面的摩天岭,标高不到200米,而战斗的结果,也大为相异。



摩天岭毕竟是南帮炮台群的制高点,而一旦将其占领,即可控制威海南岸诸炮台,清军在南帮炮台的整个防御体系将随之瓦解。但这么重要的地形上,摩天岭炮台却是战争爆发后才临时修筑的小炮台。所做工程,仅是于岭巅平坦处,修整地面,周围筑上环形土墙,这个平台上根本没有来得及构筑弹药库和兵舍。



所以,守军巩军新右营营官周家恩和他的士卒,就是在这冰雪覆盖、寒风凛冽的山顶露天驻守。[《甲午海战》]



但同是新募之兵的巩军新右营,却表现了与其他新营截然不同的战斗气概。



尽管时间仓促,守军还是认真地,尽可能地构筑了作战工事。现存的照片清楚显示,炮台位每隔十数步留一垛口,以备炮手瞄准射击之用。胸墙掩体最高处足有两个炮车轮直径,类似北方常见的两面坡起脊三角形屋顶,高宽而厚实。掩体内侧还堆垒了装满泥土的麻袋,对炮手和装备形成双重保护,说实话,光这一项工程量就大而复杂。守军还将炮台四周挖出深堑,沟外堆积鹿砦,深堑与鹿砦之间遍布地雷。



要知道,这样的工事,是在寒冬天气里,一稿一锹挖成的。这一点,又充分可以看出周家恩和手下官兵的战斗作风之严。



拂晓时,第六师团左翼主攻部队进至摩天岭南侧山脚。据日本随军记者记述:“摩天岭是群山中的最高山峰,为陆地防御最险要之处。炮垒峨峨,高耸入云,仰头才能望到。”夸张过后,便是几分揶揄、讽刺,“附近有炮台数座,皆以胸墙相连,蜿蜓曲折,沿山构筑,其长度连万里长城似也要退避三舍。敌军据守炮垒,实行其擅长之防守战术。”[《甲午战争史》]



这无非是指清军只善于躲在炮垒内、不敢出击的一贯消极防守策略。



日军虽小看了清军的落后战术,但却也一点不敢小看当面炮台的防御杀伤力,战术行动上仍然做得扎扎实实。



第六师团右翼一个大队沿海岸绕至邢家庄,按计划首先炮击摩天岭东面的杨枫岭,自东侧实施佯攻和牵制。7时30分,日军左翼在窄窄的正面上一下摆开三个大队步兵,在一个大队炮兵的掩护下,开始便用上了漫山遍野齐上的战术,越山谷,攀高岭,向摩天岭前进。方法很简单,就是企图来个一涌而上。



但日军还是轻视了清军的火力。



顿时,摩天岭炮台首先开火还击,“清军以巨炮从山上炮台齐射,炮弹如同雷电落地,在头顶和脚下一起爆炸”。[《日清战争实记》]



战斗打响以后,北洋舰队严格执行了“水陆相依”的策略,根本不出海口。只是竭力地支援着岸上战斗,从海上“相应,频开炮轰发”。



“清兵守杨峰(枫)岭者,自侧亦射炮丸”。[桥本海关《清日战争实记》]处于摩天岭东侧杨枫岭的守将陈万清深知摩天岭的重要价值,组织炮台从侧面支援,向摩天岭山腰位置射来炮弹,也给日军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开始时候,清军有效地运用了多个阵地集中和交叉炮火打击,日军死伤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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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寺的亲自督战下,日军漫山围来,终于爬过了鹿砦,却进入了清军的布雷区。突然雷轰不断,地动山摇。日方记载说:“我军立即进逼垒下,敌发大炮防战,我亦乱发山炮应战。两军战正酣,山动谷鸣,地轴为倾。敌兵在垒下预设地雷,我兵误逾其上,爆然燃炸,黑烟冲天,我兵势稍沮。”[《日方记载的中日战争》,《中日战争》]



虽然清军使用的黑火药杀伤力有限,但却十分骇人,日军退下之后,士兵皆面露惧色,不敢大胆向前。



日军进攻受挫,便改变战术,决定先占领摩天岭西侧的山头。这样可以避开一点东面杨枫岭炮火,减少对自己的杀伤。然后再向相连的摩天岭发起冲锋时,还可以减少一点爬坡的不利。



这一招,确实起了作用。日军得以更快地逼近摩天岭峰顶。



周家恩指挥全营连续三次打退日军冲锋,依靠肉搏战,全歼了爬上炮台的敌兵。



最后,日军依仗兵多,又从三面合围,不顾一切地同时向摩天岭发起冲锋。工兵冒死爬近炮台,用炸药炸开了炮台一角,日军蜂拥而入。



巩军新右营土兵毫不退缩,在激烈的搏斗中,全部英勇阵亡。在“垒内已无一兵一卒”[《日清战争实记》]的情况下,日军左翼支队才占领了摩天岭炮台。



营官周家恩连中数弹,身负重伤,已无法行走。他以惊人的毅力向西南爬行了三里多,到达壁子村西北的山沟,终因流血过多、天寒地冻,牺牲在覆雪的沟内。



他成甲午战争中牺牲的为数不多的守台将领之一,英勇事迹在当地众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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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时30分,摩天岭失守,南帮炮台被日军撕开了一个致命的缺口。



日军终于占据了一个良好的出发阵地。



从此,以这里为支撑,穿着黑色军服的日军形成两股黑流,源源从这里流出――一面,向其它陆路炮台卷击,一面,向摩天岭后的海岸炮台疯狂攻击。



请注意,这是同时展开的。



8时55分开始,日军集合炮兵,并用上了摩天岭的清军火炮,居高临下对陆路的另一座炮台――杨枫岭实施了近一个小时的炮击。



9时55分,一个步兵大队和一个工兵大队,便以摩开岭为出发阵地,向杨枫岭炮台进扑。同时,右翼佯攻的那一个大队,也继续在野战炮兵第六联队第三大队山炮的掩护下向杨枫岭发起牵制性攻击。



杨枫岭炮台的守军为巩军左营,在营官副将陈万清的指挥下,英勇抵抗。



海军“定远”等舰及各炮艇,也都驶近南岸,竭力支援南帮炮台守军。



双方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炮战。



一个日本陆军记者写道:“我陆军虽称英勇,不惜生命,岂能抵挡住如斯之巨炮?我等只好袖手藏在炮垒里。”



战至11时50分,杨枫岭炮台的弹药库忽然中炮,爆炸起火。此时,巩军左营伤亡逾半。



陈万清见已不可守,遂率余部撤离炮台。



此种情况下,我们无法指责守军的撤退。陈万清是一员勇将,据说陈万清在战斗中还大义灭亲,刀劈了建议逃走的侄子(也有一说是表弟),这足以证明他是一个狠角色。杨枫岭以西的摩天岭、小莲子顶一带已被日军遮断的情况下,他却能带领一队溃兵成功向西突破至沟北村西,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到达杨家滩以北的沙滩时,陈万清等人又遭到日军两个中队的追击、合围,陈万清护兵倒下,乘马都被击毙,但最后,北洋海军舰炮掩护下,陈万清换乘一马,终于成功突围。



当然,陈万清要比自己的老乡周家恩灵活得多。或者说,他不象周家恩那么“死心眼”。跟南帮溃散的绝大多数绥巩军一样,陈万清根本没回威海,尽管当时威海防务极其需要人手。



他彻底逃离了威海这一凶险之地,从此,走上了人生另一个轨道――脱下军服经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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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战斗还在进行,被节节推进的胜利所鼓舞,大寺安纯旅团长按捺不住喜悦和激动心情,“与部下共徒步登炮台,自观战状”。[桥本海关《清日战争实记》]



随行的还有《二六新报》随军记者远藤飞云。



到至岭顶,在记者的镜头面前,身材不高、长着一张胖墩墩圆脸的将军有意识地往高处站一站,摆出一个威武的姿势,准备留下战胜者的影象。突然,炮弹呼啸而至,猛烈炸响。



威海港内的“定远”等舰观察到了插上岭顶的太阳旗,齐向摩天岭发炮,以舰上炮手的良好素质,轻易便准确地命中了这个目标。



黑烟散尽,日军发现大寺倒在地上,胸部被炮弹洞穿,当场报销(日本还有一说是抬下阵地,挣扎到2月9日受尽痛苦才飘进靖国神社)。一边忙于捕捉镜头的记者也同时中弹,当场“腾飞”了。



大寺安纯是甲午战争中第一个被清军击毙的日本将军,据说在日本国内还被誉为“一代良将”。日本人写下悼诗:“宁测骥足忽屯蹶,将军马前铁弹裂(指大寺安纯)!将旗裂处笔折处,六尺之躯云变灭(指远藤飞云)。”



壮哉,好好的一篇宣扬大日本军威的报道,成了一篇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