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王座之战(Game of Throne)』(1 / 2)
「我想送首领(Gothi)礼物!」
一行人的视线直接刺在双手握拳、干劲十足的女神官身上。
事情发生在隔天早上,他们受邀至主屋吃早餐的时候。
女主人(Husfreya)无法理解她的意思,眨了下眼睛,首领(Gothi)则停下正在用餐的手望向她,询问她的意图。
「抱歉,我想应该不是我听错,不过可以小声一点吗……」
「我想送首领(Gothi)礼物。」
或许是因为俗话说「宿醉的痛苦也是酒的乐趣之一」,连上森人(High Elf)都无法自酒精的毒素下逃离。
至少必定遵守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的她,肯定也为酒造神所爱着。
妖精弓手(Elf)愁眉苦脸地呻吟,喝着热开水,点头简短咕哝了句「是吗」。
她慢慢嚼着烤过的扁面包,似乎很喜欢。
「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
「是的,因为刚才是我第一次提到这件事。」
妖精弓手对小鬼杀手的铁盔投以疑惑的目光。
哥布林杀手歪过头,彷佛在问「什么事」。
妖精弓手仰天长叹。透过薄皮制的天窗,可以看见模糊的朝阳。
「虽说是这边的文化,人家那么热情地招待我们,不做点回报实在有点……」
女神官以自然的语气仔细陈述冠冕堂皇的借口。
说是借口,其实也不全是骗人的。
无偿的善意固然宝贵,但她早已学到,凡事都是有理由比较容易被人接受。
──像这样说明原因,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虽然她好像还没意识到,这个事实证明了她的成长。
「没关系吧。」
因此,哥布林杀手点头时,她松了口气。
「至少吃住方面,受到他们的关照。」
「交易神也推崇公平的交易。这个地方基于猛烈的寒风,也深得那位神明的恩宠。」
矿人道士(Dwarf)喝着解醉酒──并不是,他跟平常一样享用着蜂蜜酒,一脸得意。
「首领(Gothi)也和矿人(咱们)打过交道,很清楚这个道理吧。」
「哈哈哈,但我提供各位吃住,当然不是为了谢礼。」
首领(Gothi)大笑着说。
只要是客人,谁都会欢迎──这并不罕见。
这是最能彰显家主、领主度量的证据。
打扮寒酸的旅人是神之使者,拒绝他的人将大难临头,欢迎他的人将得到幸福──
类似的故事不足为奇,简单地说,就是一个教训。
连接纳乞求借宿一晚的人的心力都没有,迟早会没落。
至于拒绝使者是先还是后,就另当别论了。因果有时会先于现象而生。
听说世上还存在拥有「只要是被敌人追捕的人,无论是谁都要保护」这个风俗的村庄。
若只以财物来回报这份恩情,无异于轻视外地的文化风俗。
「是的,所以这不是谢礼,而是给您的礼物。」
女神官露出笑容,也不知道有没有顾虑这么多。
「那么,神官小姐所说的礼物是?」
一名优秀的僧侣不能只是信仰虔诚,还必须拥有足以向人说法的口才。
品德高尚的蜥蜴僧侣(Lizardman)愉悦地转动眼珠子,女神官点头回答。
「是,若您不介意,我想为首领(Gothi)向地母神祈祷治愈的神迹。」
「哦。」
「啊呀。」
首领(Gothi)和女主人(Husfreya)异口同声。
首领(Gothi)一副「被发现了吗」的态度,从那语带佩服的声音可以判断,他完全没怀疑过是女主人(Husfreya)或其他人透露的。
女主人(Husfreya)的语气则难以形容,像困惑有了实体一样。
没被眼罩遮住的独眼,忙碌地在丈夫和女神官身上看来看去。
不过,女主人(Husfreya)并没有插嘴,而是内敛地选择沉默,抿紧双唇。
「我的右手确实会痛,奇迹在战斗途中又很珍贵。我求之不得。」
首领(Gothi)斜眼瞄了下右手,愉快地扬起嘴角。
「而且不是『对我祈祷』而是『为我祈祷』吗?」
「因为……地母神的教义是保护、治愈、拯救。」
女神官也收起刚才的笑容点头,表示理解。
看见她的表情,首领(Gothi)吁出一口气,死心地摇头。
「客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意气用事啊。」
他轻轻将一直用外套盖住的右臂,放在上座的扶手上。
从上臂到手腕都裹着微微渗出鲜血的绷带,令人不忍卒睹──然而。
那绝不代表他的伤口一直放着没有处理。
崭新的亚麻布绷带仔细地缠好,打了牢固的结。
为了止血,绑紧绷带很重要,但绑太紧的话躯干前端会坏死。
听说信仰嗜虐神的地方,有许多把伤口切得更大的不明治疗法──
──包扎得很用心呢。
一想到是谁为他包扎的,女神官心里就自然流过一股暖流。
首领(Gothi)接下来这句话,证明了女神官的推测是正确的。
「夫人……不,老婆,帮偶瞧瞧手上滴伤。」
「啊呀。」
女主人(Husfreya)眨了下独眼。首领(Gothi)故意叹了口气。
「因为拜托其他伦,你马上就会起性地(发脾气)。」
「没、没这回素……!」
白雪般的美丽脸颊瞬间染成蔷薇色,她发出少女般的声音。
吃早餐的时候看见这对夫妇恩爱的模样,有点让人吃不下饭。
虽然感情好是好事,冒险者们──除了女神官和小鬼杀手──纷纷交换尴尬的视线。
两人当然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女主人(Husfreya)急忙端正坐姿,旁边的首领(Gothi)轻咳一声。
「还有,把人客带到俘虏那边。」
「嗯。」女主人(Husfreya)因羞耻而低下头,那微弱的声音推测是承诺的意思。
首领(Gothi)满意地向她点头,直视女神官的双眼。
「降下神迹治疗完毕后,得跟俘虏问话。没问题吗?」
「是的,那当然!」
女神官当然尽全力挺起那平坦的胸部,信心十足地答应。
如此便告一段落。
早餐时间突然提出的议题平安得出结论,众人重新开始用餐。
妖精弓手小口舔着杯中──跟昨晚不同,是普通的杯子──的热开水,眯起眼睛。
「……你很熟练嘛。」
「会吗?」
女神官不是在害羞也不是在谦虚,小声回以纯粹的疑惑。
「那就好……」
「我们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对不对?妖精弓手询问其他人的语气,实在很愉快。
或许是因为热开水的温度,终于渗透到了五脏六腑。
抑或是身为年长者,在为这名忘年之交的成长感到喜悦。
「是啊。」
以短短一句话附和的,是在这个场合依然戴着铁盔的哥布林杀手。
然后,他像要分享对料理的感想般,简短咕哝道:
「不坏。」
「我会不会太自作主张了……?」
「不。」他接着说:「刚才我也说过,没关系吧。」
哥布林杀手将烤面包从铁盔的缝隙间塞进口中,慢慢咀嚼,喝了口疑似用鱼骨煮成的汤。
「既然是你思考过后决定的事,就不会有问题。」
「……是!」
女神官点头,有种坐在身旁的男人说的话为她担保了一切的感觉。
无论何时,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光凭自己一个人是不会知道成功与否的。
除非有人──值得信赖的人认同,否则她实在不觉得这样就能成功。
她总算松了口气,早上刚睡醒时特有的空腹感瞬间袭来。
身为花样年华的少女,她不希望被人听见肚子叫的声音,把手放在肚脐上,轻轻按下去。
仔细一看,烤面包和碗里的水果、鱼汤,看起来都非常美味。
风味一定跟他们住的边境不同。
想到昨晚在宴会上尝到的料理──肚子都快叫出声了。
「哎,在那之前。」
最后,一直默默吃着饭的矿人道士正经地开口。
他宛如看穿世间一切的贤者,讲出四方世界的真理之一。
「得先填饱肚子。」
蜥蜴僧侣也大口喝光整杯的山羊奶,大喊「甘露!」用尾巴拍打地板。
§
「『慈悲为怀的地母神呀,请以您的御手抚平此人的伤痛』。」
「嘿,慢慢不痛哩……!」
女神官放在伤口上的手亮起微光,地母神治愈的手指抚过俘虏的伤口。
这名俘虏是那个脸上缠着绷带,在酒席上瞪着蜥蜴僧侣的男子。
他也有分到自己的房间,受邀参加宴会,待遇比起俘虏,更接近客人。
男子惬意地在女主人(Husfreya)带领他们来到的家中休息的模样,令人不禁苦笑。
女神官决定不去深思,当成这也是一种文化差异,然而──
「害偶掣一趒(吓我一跳),竟然逼偶远离喜悦的原野。」
那豪迈的笑容没有半点死亡的气息,女神官为此感到欣喜万分。
「战女神说,在你前方还有显赫的功绩呢。」
「得再加把劲哩。」
不过,这个地方的人倾向于自己冲向死亡的深渊。
──想怎么死和想怎么生存是相关的……
既然对方积极地想要结束生命,身为地母神的信徒也不会反对。
保护、治愈、拯救。只要自身的原则没有动摇,该做的事就不会改变。
「那抹,你们为啥摸来滴那抹突然?」
等到终于能稍事休息时,女主人(Husfreya)静静上前,开口询问。
女神官之前问过「没问题吗?」得到的答案是「这是嗜虐神巫女的职责」。
听说嗜虐神的巫女会治疗伤势,同时也是负责折磨俘虏的拷问员。
她知道珍惜伤口带来的疼痛、活着的喜悦,是嗜虐女神的教诲。
知道归知道……
──我们在场没问题吗……?
女神官斜眼看着女主人(Husfreya)拿出分不清是手术刀还是刑具的骇人用具。
她有点不为所动,说不定她的感觉也开始麻痹了。
「喔喔,女主人(Husfreya)啊。在这边使性地(意气用事)也没用,就跟你说了呗。」
脸上带伤的俘虏是这么说的。
他们其实也没有打算突然去娶妻。
这个地方并不反对以娶妻为由袭击其他部落,大闹一场、掠夺财物。
但这是另一回事,他们并未因此轻视正式的婚约。
两人互相起誓,以麦酒(Beoir)交杯,于一年后为新娘取下除魔的头纱。
这样的婚礼仪式,不可能不受到重视。
「可素战争太频繁哩。」
「想举办婚宴,也得有那个资源呐。」
蜥蜴僧侣上下摆动长脖子,表示强烈的赞同。妖精弓手怀疑地看着他。
「咦咦……?」
「贫僧以为猎兵小姐也中意华丽的婚礼。」
「是没错。」
「若无法准备一场盛大的婚宴,就让强大的男性直接将妻子掳走。」
「无毋着(没错)!」
「然也,然也。」
脸上带伤的男子和蜥蜴僧侣,愉快地频频点头。
妖精弓手望向矿人道士与女神官求助,但她又能说什么呢?
「……啊哈哈。」
「包容心也很重要喔,长耳朵的。」
矿人道士直截了当地说,旁边的女神官则以五味杂陈的笑容蒙混过去。
想到之前在宴会上的对话,她觉得自己不能随便开口。
「可素。」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正题当然不是妖精弓手和蜥蜴僧侣的关系。
女主人(Husfreya)语气严肃,好让气氛恢复紧张。
「偶在集会(Thing)上没听缩氏族之间发生了战争滴消息。」
这句话恐怕是以首领(Gothi)之妻的身分说的,而非嗜虐神的巫女。
他们确实以首领(Gothi)为首,选择加入这个王国的麾下。
然而,并不是所有北方人都选择听命于王国。
当然也没有明确与王国为敌。
面对北狄,也就是从北方侵袭而来的混沌势力,北方人发誓要团结一致。
即使战争毫不间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依然维持着基本的和平。
──至今以来。
但万一北方因为某些原因发生动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将招致灾厄。暴风会成为混沌的漩涡,将王国及四方世界牵连进去吧。
「哥布林吗?」
默默听着这段对话的哥布林杀手一口断言。
坐在长椅角落上的那名男子突然出声,俘虏瞬间沉默。
不久后,俘虏谨慎地眯起眼睛,缓缓点头。
「无毋着(没错)。」
「果然。」
就这么一句话。
女神官「咦」了一声,眨眨眼。
「你一直是这样想的吗……?」
若是如此,目前发生的各种──令她困惑不已的行为,原因全在于此?
「在宴会上多少有听说。」
哥布林杀手冷静地向女神官说明。
当时女神官被宴会的气氛吞没,根本无心留意其他人的对话。
──留下来参加那种活动,果然也很重要……
或许她该稍微试着克服。
可是离开会场,和女主人(Husfreya)私下交谈,当然也是相当珍贵的回忆。
「而且我有料到。」
哥布林杀手镇定地接着对女神官的内心说道。
「在山下遇到的那群,不是南方的个体。不过,若是迁移到这里的,数量太少,装备也过于繁杂。」
虽然小鬼的装备、力量、数量,原本就没什么大不了。
他补充了一句后,接着说:
「既然如此,应该将其视为抢输地盘,从北方逃到这里的群体。」
「那你还这么悠闲地去街上参观。」
「当然。」他语气肯定。「那个国家的战士不可能输给小鬼。」
「无毋着(没错)。海湾之民(Viking)不会输给区区欧尔克。」
会遭到偷袭、会受伤倒地,有时也会死。
但那并不表示败北,并不表示灵魂屈服了。
是凛冽的北风,打造了勇敢的海湾之民(Viking)。
这两位男子似乎天真地对此深信不疑。
──啊啊,是吗?
若昨晚她没有意识到,女神官现在肯定也会困惑不已。
就跟自己崇拜他一样,就跟自己相信他不会错一样。
──对他来说。
女神官所不知道的,来自北方荒野的蛮族英杰就是如此。
跟那位豪杰住在同一块土地上的战士,理应到死都不会让双膝落地才对。
哥布林杀手这个人,肯定是这么相信的。
「那些贪心滴家伙搭着船。」
脸上带伤的俘虏看到哥布林杀手能理解自身的矜持,打开话匣子,比手画脚地说。
小鬼坐在船上袭来。他骂道「竟敢那摸嚣俳(嚣张)」。
这还不算什么。
跟边境村落遭到离群的小鬼袭击一样,不足以酿成多大的灾害。
然而不只一次。
一而再再而三,不晓得他们是学不乖还是不去学,不管杀掉多少批,依然源源不绝。
「代表有巢穴吧?」
妖精弓手抱着胳膊听他说明,甩了下雪白的手询问。
「既然如此,直接杀进巢穴不就得了?」
「没那抹简单。」
身经百战、以一挡千的北方人,当然不会想不到这点小事。
想到了却不能付诸行动,原因只有一个。
「船没回来?」
「无毋着(没错)。」
俘虏再次点头。
「出去做生理(做生意)滴船,一艘都没回来。」
不用说,没人认为这是小鬼干的。
这很正常。
北方人不会畏惧小鬼。
却会害怕幽鬼(Draugr)。他们害怕的是海魔。
而且,即使努力试图抵抗──冻土的寒意、艰困的环境,仍然会平等侵袭万物。
四方世界众生平等。
任何人都能平等享有恩惠,平等受到折磨。无法应对就只有灭亡一途。
于是,北方人们才会先闯进亲戚的部落,掠夺物资应急。
他们判断既然那里和南方的王国有交流,无论如何都不至于饿死。
──至于为何不直接求助,嗯……
「因为这里好歹算别国呐。」
女神官皱起眉头,为她解答的是在离炉床最近的长椅上蜷缩成一团的蜥蜴僧侣。
「娶妻只是单纯的交流,但若要提供援助或援军,便属于政事的范畴。」
事情的规模会扩大,许多麻烦事又会接踵而来,反而会招致混乱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女神官半是理解半是疑惑,将头歪向一边。
她竖起食指抵着嘴唇,「嗯嗯……」陷入沉思,却毫无头绪。
「还要顾虑到面子问题。」
这句话出自特地拿来蜂蜜酒,坐在长椅上喝得津津有味的矿人道士口中。
看来这么冷的天气会刺激酒兴,他疑似从早餐时间──搞不好从昨晚喝到现在。
而放眼四方世界,没有比正在享受酒精滋味的矿人(Dwarf)脑袋转得更快的种族。
「身为一名独当一面的战士,因为输给小鬼而没钱,跑去向人求助,成何体统。」
「啊……」
她很能体会。
女神官当然不明白战士的矜持。不过。
若是独当一面──优秀的冒险者,绝不可能这么做。
输给区区小鬼,逃去向人求救,这种人如何能当上冒险者?
因为冒险者乃无赖之徒,凭借自身的力量于四方世界前进的人。
最初的冒险、最初的团队(Party)、最初的同伴。
每当回想起苦涩的回忆,女神官胸口都会隐隐作痛,如同一根深深刺进心中的利刺。
正因为有那段记忆──正因为所有人都试图抵抗到最后……
「嗯……不可能。」
才不想狼狈地将自己的失败晾在一旁,转而依赖他人。
话虽如此,总不能置之不理。
「……遮……伤脑筋哩。」
女主人(Husfreya)面色凝重地思考着。
与从北方涌现的混沌势力──北狄战斗,说是北方人的使命都不为过。
更何况这里是王国的北端。
不能逃避,必须坚持下去──是时候展现他们的武威。
小鬼算不了什么。
问题是海魔。让船只一去不归的某种生物,那东西潜伏在冰海的另一边。
「…………」
女神官深吸一大口气,静静吐出。
他们是冒险者。
是来冒险的。
是为了冒险才在这里的。
倘若当时的同伴在场,肯定会这样说。
现在在这边的大家,肯定也会明白。
「可以吧?」
「没什么不行的吧?」
女神官提心吊胆地询问,妖精弓手率先回答。
她发出银铃般的美丽笑声,优雅地闭上一只眼。
「我跟了。感觉挺有趣的呀,虽然有和小鬼扯上关系。」
「要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前往海上,对贫僧而言……」
蜷起身子的蜥蜴僧侣一副懒得动的模样,抬起长脖子转动眼珠。
他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若他真的嫌麻烦,一眼就看得出。
「话虽如此,贫僧可不能不趁这时大显身手一番。」
「因为龙不能逃避?」
矿人道士擦掉沾到胡须的酒,咧嘴一笑。蜥蜴僧侣摆动长脖子回答「然也」。
「两个小丫头和这个长鳞片的都说要去了,矿人哪能逃避。」
「就该这样。」妖精弓手笑道。「反正酒桶在海上也浮得起来。」
「铁砧会沉下去。」
「你这酒桶倒是会重得下沉啦……!」
两人按照惯例,热闹地斗起嘴来。
女主人(Husfreya)及俘虏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睁大眼睛。女神官觉得两人的反应很有趣,笑了出来。
安心、喜悦、感谢等情绪参杂在一起,使笑声自然而然从腹部发出。
「……可以吧?」
最后一个人。
她询问穿戴肮脏铠甲、廉价铁盔的那个人,他平静地回答。
「无妨。」
他的回答简单明瞭,一如往常地干脆。
「若这是由你思考、决定的你的冒险。」
这比什么都还要让人心安,被这句话用力推了一把的女神官站起身。
然后明白、直接、骄傲地对女主人(Husfreya)说出那句话。
「这件事,请交给冒险者(Adventurer)处理……!」
§
「哎呀,不过。」
一行人回到主屋。
和早上不同的是,大量的北方人挤在首领(Gothi)周围。
不难想像他们会以女主人(Husfreya)从俘虏口中问出的情报为基础,召开军事会议。
至于身为外人的几位冒险者为何在场──
「就算他们缩要帮忙。」
「冒险者不就素贼仔吗?上战场只会立刻翘辫子。」
「就算素爬过迷雾山脉滴贼仔也一样。」
北方人们板着脸抱着胳膊,想法如实反映在表情上。
──简单地说,就是信用问题。
女神官效法柜台小姐,面带看不出情绪的笑容,默默在内心轻声叹息。
以前的她可能会惊慌失措,现在则多少可以掩饰不安。
冒险者是无赖之徒。
听说只有王国──其他国家也有吗?──有冒险者公会这个设施。
也就是说,他们珍惜地挂在脖子上的识别牌,在大多数的地方都不能拿来证明「信用」。
其中一个地方就是这里,仅此而已。
幸好在之前去过的东方沙漠之国,没遇到什么大问题……
「哪里有问题。」
在女神官思考该如何是好时,旁边的哥布林杀手开门见山地问。
「不信任我们,还是对战力感到不安。哪一个?」
「你这人真干脆。」
「有解决得了的问题,就该尽快解决。」
首领(Gothi)苦笑着说,哥布林杀手简短回答。
「所以是?」
「偶不认为精灵会偷拈。」
回答的不是首领(Gothi),而是其他北方人中的其中一人。
在场的人左一句「素啊」,右一句「嘿啊」,接连附和。彷佛每个人都是代表。
看来首领(Gothi)虽然坐在上座,在会议上的地位却和其他人相同。
但女神官觉得妖精弓手深受信赖,比这件事更神奇。
她曾经因为身为白瓷冒险者的关系遭人轻视,也有过几次因为身为地母神神官的关系受到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