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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3)(2 / 2)

  孟连生正好奇地打量四周景致,听他这样说,回头对上他的目光,轻轻一笑:二公子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沈玉桐感慨般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原以为这事最终解决,还得等我大哥在北京那边活动好,没想到李思危竟然因为拦截被盗军火,被人打死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莫非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孟连生笑着点头:我听说李思危在上海滩横行霸道多年,还故意为难你们盐运,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

  沈玉桐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听说最终是孙老板帮忙截下的军火,就比李思危慢了一步。那日你也在吧,是不是很危险?

  孟连生摇头:孙老板是与警署的人一同去的,他们都有枪,不用我们这边的人出头,所以没危险的。

  沈玉桐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小孟,虽然这次没危险,但我知道孙老板做事,向来都爱铤而走险。你跟他做事,总没那么安全。

  孟连生说:没事的,我主要就是在码头干活。

  沈玉桐犹疑片刻,道:我们家精盐厂如今生意还不错,也一直差人手,你若是愿意,不如来盐厂跟我一起做事,别的不说,总归不会有危险。

  孟连生微微一笑,面露感激:多谢二公子,我现在在码头,很多事正在学习,柏先生对我又有知遇之恩,我想至少报答了他的恩情,再做其他打算。

  沈玉桐听他这样说,仔细想了想,虽然自己希望对方离开立新,但如果真的进入沈家盐厂,两人这份情谊自然很难跟现在一样纯粹。

  对方拒绝,倒也不算坏事。

  他笑了笑,道:不管怎样,你自己当心点,遇到危险,别冲在前面。没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你看李思危风光一时,人一死还不是什么都没了意义。

  孟连生点头:我晓得的。

  两人说话间,小二来上菜。

  船菜吃的多是河鲜。刚刚做好的生呛小白虾,腌制三天的醉蟹,用碳炉子煨好的大骨莲藕汤,再加一盘时令蔬菜,一壶烫好的黄酒。这些菜式正适合一面欣赏风景一面慢慢享用。

  沈玉桐这些日子因为盐运的事,可谓是心力交瘁,今日才算彻底放松下来。此刻夕阳西垂,落霞满天,清风徐徐,一碗热汤一杯薄酒下肚,只觉得心情豁然开朗,浑身舒畅,以至于望着对面慢条斯理吃菜饮酒的孟连生,又心生几分欢喜。

  及至终于吃饱喝足,画舫也行了大半个钟头。

  沈玉桐看了眼天空的夕阳,伸伸胳膊,同孟连生道:走,我们去船头看风景。

  孟连生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随他一起走到船头。

  沈玉桐靠在围栏边,望着火红斜阳拖曳着大片云彩,是一片连绵不绝的火烧云,真真是美不胜收。

  他看过不少夕阳晚霞,尤其是在奉贤时,只要是晴好的日子,几乎每个傍晚都在盐场看着夕阳从海面隐没,但总觉得今日的夕阳晚霞,比从前任何一日都美丽壮观,美得让他的心情都好像泡在甜酒里一般。

  小孟,你看天空是不是很美!他随口道。

  然阖上眼睛,在迎面而来的清风中,感受落在面颊上温暖余晖。

  嗯。站在他斜后方的孟连生点头低声应道,目光扫了眼远处天空,便又落在身前男人的侧脸上。

  因为喝了一点酒,沈玉桐白皙的面颊染了一层红晕,与落在他脸上的晚霞交织在一起,浓长的羽睫在晚风中轻轻跳动。

  孟连生并不觉得都市的晚霞有多美,至少远远不及皖南故乡,但此刻这个被霞光笼罩的男人,却比他见过的任何风景都动人。

  他微微上前,像沈玉桐一样闭上眼睛。

  两人此时只隔了半尺不到的距离,因而他的呼吸间,都是沈玉桐带的气息。

  不是先前的古龙水,也许是某种皂角,清新淡雅,十分好闻,他几乎是贪婪地呼吸着这味道。

  渐渐的,也不知是味道,还是刚刚喝过的黄酒在身体里作祟,孟连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潮,像暗涌一样在他血液中浮动。

  他开始在画舫轻轻的摆动中眩晕迷醉,不由自主循着热源往沈玉桐脖颈处靠。

  只是还没挨着,原本平静的河面,水波忽然涌动,似是有浪头打过来,缓缓行驶的画舫,猛然一晃。

  正享受着这静谧恬然的沈玉桐,猝不及防地往后一个趔趄。

  幸而站在他身后的孟连生,及时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将他稳住。

  沈玉桐睁开眼睛,抓住围栏,好笑地舒了口气,转过头看向孟连生,却见对方双颊红得比天空晚霞还甚,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在对上自己时,仿若有惊涛骇浪在翻涌。

  他心头一怔,愣了下,脱口问:小孟,你醉了吗?

  仿佛是骤然惊醒般,孟连生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搭在对方腰上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又稍稍退开半步,再睁开眼时,那黑眸又恢复惯有的纯良无辜。

  他微微一笑,摸摸自己发烫的脸,低声道:是有一点。

  沈玉桐道:黄酒喝时不觉,后劲却是不小,我们坐回去,喝点茶醒醒酒再回家。

  孟连生不动声色地侧身,身手整整衣袍,将身体的反应巧妙地遮掩,低声应道: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我把你当弟,你竟然想太阳我。

  第28章、第二十八章 没尝过女人,不知道女人的好

  这顿船菜后,沈玉桐与孟连生在年前,只在庆春班封箱那日见了一回,此后便是繁忙的岁末。

  转眼一年又过去了。

  沈家家大业大,小年不到,整座大宅就一直处于热闹之中。从正月初一开始,外嫁女儿带着丈夫孩子回娘家,拜年客更是络绎不绝。

  及至正月初四,龙嘉林也从豫北返回上海,来沈家拜年。

  年前他打电报给沈玉桐,说他爹让他留在驻地过年,沈玉桐不甚在意,但沈家上下可偷偷高兴了许久。

  龙嘉林不知自己如此不受沈家欢迎当然即使知道他也不在意,他只在意沈玉桐。

  登门之后,便理所当然地住在沈家,狗皮膏药一般,成日跟着沈玉桐同进同出。沈玉桐去庆春班拜年,他也要一并跟着。

  佟如澜的庆春班,住在霞飞路附近石库门里一栋小楼,来开门的是一个丫鬟,屋子里有食物香气传来,许是正在烧饭。

  佟老板,是沈二公子。丫鬟见到来人,回头朝客厅里唤道。

  一身白衫的佟如澜匆忙迎出来,看到玄关的沈玉桐,先是面露欢喜,继而又看到跟着他一同进来的还有龙嘉林,于是那欢喜便变了两分味道。

  可见龙少爷确实是天生的不讨人喜欢。

  二公子龙少爷,新年好!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许是封箱之后,他一直深居简出,又遇上过年,面上圆润了少许,气色看着也比先前好了不少。

  沈玉桐将手中的礼品交给丫鬟,笑着拱手同他回了个礼,道:佟老板新年快乐,我来给你拜年了。

  佟如澜道:二公子太客气了,原本该我去府上拜年的,但又怕贸然登门叨扰了沈老爷和大公子他们。

  沈玉桐摆摆手:家里天天都是拜年客,您可千万别去凑那个热闹,我也是寻个借口出门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