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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3)(1 / 2)





  柏清河蹙眉一双浓眉,沉吟片刻,问道:你们是跟苏探长一起去的?李思危的死确定不会跟你们扯上关系。

  那是当然,我又不像李思危那么莽撞,能盗走军火的是什么人?我自己带着人去截货,不是送死么?李永年去医院的时候,苏探长也在呢,将事情说得很清楚。李思危的死,绝不会跟我们扯上任何关系。要不是我们后面赶到,他估计还得被人沉江,尸骨无存。是我们赶到,他才留个全尸,李永年怪谁也怪不上我们。

  柏清河闻言稍稍安心,点头道:我也看不惯李思危行事作风,死了是好事。但你也别为这事高兴太早,更要引以为鉴,往后做事要再低调些才行。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帮忙找到被盗军火,确实是在李署长和护军使那边立了一桩大功,往后我们立新在上海滩行事,应该会更方便一些。说起来。不过他话锋一转,制造局丢失军火,警署那边一连三天都没有线索,你是怎么打听到下落的?

  孙志东笑嘻嘻道:不是我说大话,警察办案,哪里有我南市长大的老上海方便。他们寻不到的线索,我自有办法。

  柏清河轻笑:行,折腾一晚,你也累了,就在家里歇下,小孟也早些休息,其他事明日再说。

  好嘞。

  柏清河上楼,女佣要领孙志东去盥洗间洗漱,被他挥手退下,大步上前,叫住要回配楼的孟连生。

  东哥,还有事?孟连生问。

  孙志东走到这个已经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年轻人面前,笑着低声道:小孟,你对我刚刚同大哥说的话,有没有什么不满?

  孟连生眨眨眼睛,露出个不明所以的表情:东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眼神干净,神色真诚,完全不像是在装傻充嫩。

  孙志东不觉得自己揽下全部功劳有何问题,但他得让对方心甘情愿,不会耿耿于怀。

  毕竟手下一旦有了不甘心,就不好再掌控。

  他对孟连生的反应十分满意,弯唇一笑:我没跟大哥说是你打探到的军火下落,你没意见?

  孟连生轻笑了笑:我也只是偶然听到这消息,若不是东哥,这消息对我来说,根本也没用处。

  孙志东欣然地拍拍他的肩膀:东哥就喜欢你这种不争不抢只做事的性子,放心,这回东哥不会亏待你,明日我开一张支票给你,想怎么潇洒怎么潇洒。

  孟连生笑:谢谢东哥。

  两人道了晚安,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孟连生简单洗漱了下,躺在床上,将铜怀表放在枕头边,像往常一样,在秒针的滴答声中,沉沉睡去。

  *

  李思危的死,因为被认定是为了截留被盗的军火,传出去倒算得上体面,丧事自然办得隆重,护军使署和警察署都送来花圈悼念,算是给足了李永年的面子。

  然而李永年与顺和的损失,却并不能因此得到弥补。

  李永年家中妻妾成群,然而七八个大小老婆加起来,也只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不到十岁,便被仇家杀害。小儿子倒是平安长大,还是个一表人才聪明伶俐的公子,无奈聪明过头,有了超越环境局限的智慧,看不惯父亲所做的事业,出洋求学后,从此一去不复返。

  唯剩下一个亲侄子,颇得他真传。

  李永年是将李思危当接班人培养的,李思危也没让他失望,这两年将顺和打理得风生水起,让他安心和一群大小老婆在大宅门里过着醉生梦死的好日子。

  如今李思危一死,顺和自然有人蠢蠢欲动,为了稳住军心,李永年不得不重新出山,坐镇顺和。

  为了减少顺和外界的麻烦,他出山第一桩事,便是恢复沈家盐运。

  沈玉桐原本还在等大哥的消息,哪晓得李思危会忽然一命呼呜,一切恢复原状。

  大半月来的焦头烂额,忽然就告一段落。

  而他也终于空出心思和时间,趁着天还没彻底凉下来,约上孟连生,将之前那顿没来得及吃的船菜补上。

  *

  到了吃饭这日,沈玉桐照旧让汽车夫开车去柏公馆接人,孟连生也依旧像先前那样,提前等候在柏公馆大门口。

  他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穿月白色春绸长袍,搭配宝蓝织锦坎肩,坎肩最下排的纽扣与左边口袋之间,连接一根金色链条,那是沈玉桐送他的铜怀表。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虽已临近暮秋,但阳光明媚,微风习习,正是舒适宜人的时节。

  站在暖阳清风之下的年轻男子,身姿颀长提拔,颇有几分玉树临风。

  距离第一次见面,不过短短一年,但如今的孟连生,却让沈玉桐再难将他与当初那个衣衫破旧的孩子联系起来。

  他已经彻底长成了一个青年,与上海滩体面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可能是他比十里洋场大部分自认摩登的年轻男子,更周正俊朗。

  当然,他也并非完全改头换面,至少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仍旧与自己当初见他时一样干净清澈。

  汽车在路边停下,孟连生走上前:二公子!

  沈玉桐笑::让你在屋里等着就行,你又站在外面?万一车子在路上堵了,岂不是要站许久?

  孟连生道:反正我也没其他事做,还省得麻烦门房来叫我。

  汽车夫下车替他开门,他恭恭敬敬道谢。

  待他上车坐定,沈玉桐眉目含笑,上下打量他一番,玩笑般道:小孟是越来越一表人才了。

  孟连生面色微赧,摸摸耳后,道:二公子才是真的一表人才。

  沈玉桐是被人夸惯了的,不以为意地轻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原本只是随手一拍,却蓦地发觉这坎肩之下的肩膀,原来如此结实坚硬。他笑着感叹:小孟,这一年,你真是长了不少。

  嗯,大约是吃饱了饭。孟连生点头,认真道,以前在老家,因为发大旱,田地绝产,连树皮草根都得吃,但还是常年的挨饿,所以刚来上海那会儿很瘦。

  沈家的饭桌每餐不低于八道菜,还常常从酒楼里订席面,沈玉桐只有不想吃的时候,从未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单是想象啃树皮吃草根,便觉一阵心酸。

  他瞧了眼孟连生,见对方说这话时,神色平淡,显然也已不在乎,便笑道:既然你来了上海,就肯定不会再过那种日子,哪怕以后在柏公馆做不下去,二公子也不会让你再饿肚子。

  孟连生对上他的眼睛,目光里俱是由衷的感激:谢谢二公子。

  原本这话沈玉桐只是感慨之下的随口而发,但说完之后,这念头反倒是在心中扎了根。

  他是将孟连生当做了弟弟,便有了做兄长的自觉。

  汽车开到苏州河畔,他领着孟连生登上提前订好的画舫。

  桌上一只小桌,两人隔桌而坐。

  船只缓缓驶离岸边,船上的小二提着一只铜茶壶,为两人斟上热茶后,沈玉桐好好做人兄长的想法就更加笃定。

  柏清河这两年虽然深居简出,甚至有传言他因为儿子的关系,开始信佛。但立新如今赚大钱的生意,毕竟上不得台面,说一句伤天害理也不为过。孟连生现在跟的又是孙志东,那位孙老板的名声可实在是不算好,撇去生意上的事不说,就单单这人吃喝嫖赌的作风,就该敬而远之。

  小孟跟着这些人,总该不是长久之策。

  他抿了口茶,道:这次我们沈家盐运出问题,多亏小孟你帮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