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017-020(1 / 2)



017



即使全身沾上的味道来自高级烧肉也一样,我一回家就洗澡。



仔细清洗头发与身体,接著泡入注满热水的浴缸。肩膀以下……不对,颈部以下都浸入水中。



和篮球时期比起来长很多的头发,我泡澡时没绑起来,所以像是海藻般漂浮。



沼地为何和贝木有交集……我不晓得,也没问。或许贝木知道沼地的去向,但要是问这个问题,就非得提到「恶魔大人」与「左手」的事。



我觉得,对他公开情报到这种程度很危险。



即使贝木泥舟在我眼中再怎么像是「亲切大叔」,完全信任他依然很危险。就算我不会有事,也无法保证不会波及我身边的人。



「不过……比起贝木,我更在意提供这个情报给贝木的沼地……」



她为什么做出这种事?基于何种目的?



她以自己的方式,察觉我正在找她?



无论如何,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无法继续故作镇静。



不死心地拚命寻找之后,要是找不到也无妨。我至今内心某处或许还是这么想,但看来我得脱离这种运动员精神。



事已至此,不需要讲求公平竞争,需要的是全神贯注,无论如何都要和她了断的气概。



这份心情或许包含短跑输给贝木的情绪宣泄,既然这样,乾脆就当成这么回事。



我苦吞那场屈辱的败北,是因为她将我外出的情报提供给贝木,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我进行半身浴……更正,进行全身浴约三十分钟后出浴,把毛巾当成头带绑在头上,简单擦拭身体,赤裸穿上浴袍回到自己房间,打电话给火怜。



「火怜妹妹,我有个请求,可以听我说吗?」



我提出要求之后,火怜瞬间回以像是诧异般的沉默。



「嗯,好的。」



但她立刻答应。



我这么做像是在利用她的信赖,令我莫名地内疚。因为这件事和「正义」完全无关,是我的私事。



「有个叫做沼地蜡花的女生,应该住在这座城镇,可以帮我找吗?」



「可以啊。」



她下定决心之后似乎就不再迷惘,很乾脆地允诺。



嗯,她的个性真令人担心。



哥哥,要保护她喔。



不过,最严重威胁她安全的人,或许是哥哥。



「她就读的国中是……」



我提供自己所知的所有资料。包含原本知道的情报,以及这周搜集的情报。



「明白了。有这么多情报,交给月火一下子就找得到。我看看……这样好了,我明天通知您。」



「明天?慢著,不用这么急……」



「要求月火别急反而很难,因为那个家伙最近有点急性子。明明以前悠哉到像是有不死之身,为什么会这样?」



「是喔……」



我不清楚。我不太清楚月火的事。



何况我很少见到她。



「明白了,总之拜托你了,我一定会好好谢你。」



「小事一桩喵,改天再陪我玩就好!」



火怜以开朗语气这么说。可靠又窝心的回应。



我差点爱上她。



「谢谢。」



我率直道谢。



可是,我托付前火炎姊妹的这个任务,后来是徒劳一场。



不,以结果来说并非徒劳。



她们确实帮我查明沼地的情报。



这方面或许得说不愧是阿良良木家的血统,不过从极为短视的层面,本次故事不需要这个委托。



因为,我在隔天的周一,居然在学校教室见到沼地蜡花。



018



「我之前就学的时候,觉得那些直呼班导名字的学生毫无教养可言。明明是小鬼却装成熟,假装和身为社会人士的老师们立场对等,我觉得他们很丢脸。我强烈认为非得以『老师』称呼老师,所以无论周围怎么称呼,即使是感觉再差的老师,我依然会称呼老师为『老师』,认为轻易叫对方的名字很没礼貌。我觉得这样的我是懂礼貌的好孩子。」



隔天早上,我进入差不多开始习惯的新教室──三年级教室一看,教室里只有沼地一人,而且她可恨地交叠双腿,理所当然般坐在我的座位。



模仿忍野先生的说法,就是「等得不耐烦了」。



我今天并非很早上学,何况我早上行程很多,上学时间通常比普通学生来得晚,今天也不例外。



然而,教室里除了沼地没有别人。



是沼地赶走的?不,要是沼地这种看起来明显是局外人的女生占据教室正中央,基本上尽是内向草食系室内派的直江津高中学生,就会当成这里设下结界,不会踏入教室半步。



即使是我,要不是认识她──要不是没有上次那段缘分,我可能也会转头离开。



与其说染发,更像是折磨自己头发做为惩罚的那头粗鲁褐发,具备此等力量。



俗话说,君子不履险地。



不过在这种状况,我该引用的格言或许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才对。



「但我现在重新思考认为,以名字称呼对方的那些孩子,或许意外地正确。先不提礼貌,我认为他们是对的,认为他们不是从立场,是从个性认知对方。我只是有礼貌,却不正确。因为我曾经称呼为『老师』而尊敬的那些人,如今我忘得乾乾净净,不晓得他们叫什么名字。国文、数学、理化、社会……工艺、家政、音乐、体育。我始终只把所有老师当成老师,没理解到他们也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



「…………」



「即使国中和高中有所差别,我久违来到学校依然这么想。总之神原选手,这是我的感想。」



沼地说完缓缓耸肩,拿起靠在桌旁的拐杖,同样以缓慢动作起身。



「……你为什么在这里?不对,不能这么问……」



我混乱地询问沼地。对,混乱。因为我直到昨天怎么找都见不到的「恶魔大人」居然位于眼前,而且位于完全属于我领域的学校教室。



感觉像是真的遇见恶魔。



「……你来做什么?」



「当然不是凑巧经过这里吧?避人耳目溜进学校的潜入任务,花了我不少工夫。嗯,我当然是来见你的,因为我觉得你或许想见我。」



「……也是。」



我再怎么努力,依然只能含糊回应。



我暗自以为昨天向火怜提出的委托这么快就奏效,但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再怎么样也太快了。



所以正如沼地所说,我上周的行动,不晓得以何种形式传到沼地耳里,使得她今天主动来见我。



可是,她为何来见我?为什么?



我满脑子混乱。



「神原选手,怎么了?」沼地如此询问。「你不是有事想问?所以我才像这样,亲切地亲自跑这一趟喔。」



沼地说著刻意抬起脚──抬起包著石膏绷带的脚。



做作。引人反感。



「……我想问的事,已经不用问了。」



「嗯?」



「因为我亲眼看见……你的『左手』。」



我伸手指著她。



指著沼地蠛花同样包上石膏绷带的左手──从宽松运动服袖口露出的前端。



这是上次没包的绷带。



难道她在那天之后出车祸骨折?



不,这种假设才是做作又引人反感。



若要刻意提出没必要提出的证据,就是她以包石膏绷带的左手拄拐杖。



若她真的骨折,她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即使做得到也不会做。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你……抢走我的左手吧?#」我说。



「这是在帮你回收。不对,应该说搜集。」



沼地说完,一副不把这段对话当一回事的样子,从运动服口袋取出口香糖。



不是片装,是罐装口香糖,看来她把整个罐子塞进口袋,大尺寸的运动服才做得到这种事。



她打开盖子,倒出六颗到手心,就这么扔到嘴里大口嚼。



真豪迈。



「要吗?」



「不要……」



「这样啊。」



我拒绝沼地的邀请,她随即有点遗憾,却没有明显依依不舍,将罐子收回原本的口袋。



这些动作,都是以左手进行。



虽说是石膏绷带,但她露出的指尖只包普通的绷带,所以能正常使用。



「什么时候?你究竟什么时候抢走的?」



「在你被我摸胸部摸得很舒服的时候。不过我当时只是预先做准备,应该是隔天才生效。」



沼地说。



她的推测完全正确,但是下手的当事人猜中生效时间也没什么了不起。甚至像是骄傲述说犯行的真凶般滑稽。



「喂喂喂,神原选手,为什么瞪我?你向我道谢也不为过吧?因为我解决了你烦恼的源头,也就是左手。」



「我哪里说过左手是……」



「你敢说左手不是你的烦恼?看过我的脚,露出那种无法言喻表情的你,敢说这种话?」



「…………」



我当时究竟露出何种表情?



当时我看到劲敌重伤被迫退休的脚……等一下?



「……喂,那你的左腿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的左腿也……」



我任凭内心想到的可能性脱口而出,并且在同时得出「不可能」这个答案。因为沼地和我(所说的谎)不同,是在比赛时受伤。



换句话说,那是众目睽睽的意外,无从说谎。



她的脚是真的报废。



即使如此,她实际上真的像这样抢走我的手……即使那不是我的手,但她抢走了恶魔之手,所以我视她为贝木提到的「搜集家」,并非强词夺理的见解。



虽然有种异样感,但这肯定是暗藏解答的异样感。



「贝木他……」



我明知绝对不应该当著沼地的面询问,却如此询问。



「不知道你是『搜集家』吧?」



即使如此,我的语气依然像在试探,这是我仅有的志气。我认定沼地正是贝木所说的「回收业者」而如此询问。



不过仔细想想,既然沼地已经承认夺走我的左手,我根本无须试探。



「原来如此,你们昨天顺利见面吧,太好了太好了。」她就只是说出如此轻松的感想。「没有啦,那个骗徒确实知道我的真实身分,因为我和那个家伙交情还算深,打交道的时间还算久。他是个怪人。我不是指诈骗技术这方面,而是他无论何时、面对什么样的人,在提供自己所知情报的时候,肯定只提供一半。我也搞不太懂他秉持的主义,但那个家伙总是希望成为『善意的第三者』,或是得到任何情报都会先『保留』下来。他似乎不想成为故事的关键角色,别说配角,他只坚持担任幕后角色。他知道我的真实身分,甚至也察觉你的手臂已经被夺走吧,但他不会说出口。我不知道个中原因,与其说是原则,或许更像是一种避讳。」



「…………」



只说出一半的想法。



老实说,我无法理解这种主义基于何种根据,但我并非无法接受这个恐怖的系统化机制。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样才符合阿良良木学长与战场原学姊所述说的贝木形象。他们两位异口同声表示,他是个莫名舍不得提供情报的家伙。



原来如此。所以在昨天,那个家伙也舍不得提供情报。



总之,以此认定他欺骗我也难免有些牵强,但是想到那个人果然是天生的骗徒,我就神奇地松了口气。



不过,原来如此。



所以沼地果然是「搜集家」。这么一来……



「你把我昨天参加大学招生活动的行程告诉贝木,是基于什么意图?幸好没发生任何事,不过当时发生任何事都不奇怪啊?」



「但当时没发生任何事。没发生吧?」



「这是结果论。」



「讲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比结果还重要……没有啦,因为我听贝木提到你的事,知道他想见你,却基于某种原因见不到。路见不平当然得拔刀相助吧?」



「真敢说。」



「开玩笑的。」



「总之,你的意图不重要,但你用什么方式知道我参加大学招生活动?要是你没告诉我这一点,我会有点毛骨悚然。」



「因为我擅长搜集传闻。」



「…………」



这家伙老是在打马虎眼,对话无法成立。



既然这样,我只能切入正题。



「沼地……你不是只在搜集不幸吗?不只是不幸,你甚至还搜集恶魔?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今天来到这间聪明人聚集的学舍,就是要说明这件事。神原选手,放学之后有空吗?」



「……有空。」



我如此回应。



即使没空,我应该也会回答有空。



「那么放学后,我在体育馆等你。预备铃差不多该响了,我就暂时撤退,到那里再好好谈吧。」



我不懂她为何指定「学校体育馆」这种公共场所,若她在意他人耳目,几乎不可能选择放学后会进行社团活动的体育馆,但她如此果断地主导行程,令我无法计较。



她毕竟是会闯入教室的女生,应该会想办法解决人多的问题。